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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如書如句讀(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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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安舉目遠眺大海方向。

    在山觀滄海,碧波連青冥,景象壯闊就會攝人心魄。古有水底龍宮清涼無限地,相傳海中明月圓於天上輪,想象瑰麗便要引人出神。故而道家講守心,重養神,不要只放不收,行腳萬里參學問道,不可被山水礙……陳平安收起心緒。

    顧璨說道:“沒事,等着就是了,不差個把時辰。”

    宗門慶典該怎麼辦,還不是宗主說了算?顧璨喜歡落魄山那邊的風氣,但是扶搖宗卻不會學落魄山。

    陳平安搖頭說道:“自古講究良辰吉時自有講究的道理,你還是準時舉辦典禮,不要耽誤。”

    顧璨說道:“他就這懶散性格,參不參加典禮,不還是劉羨陽,無所謂的事情。”

    陳平安笑道:“他敢不來,你就不當伴郎。”

    等待片刻,恰好是海面上大日初升時分,便有一道劍光破空而至,從大海到全椒山,拖曳出一條極長的絢爛光彩,動靜不小,聲勢十足。

    劉大爺總算到場了,不早不晚,距離舉辦典禮還有一刻鐘的閒餘光陰,能夠閒聊幾句。

    劉羨陽身形飄落在地,長劍自行歸鞘,大踏步來到陳平安和顧璨中間,一手勾住一個的脖子,“如何,準不準時,御劍風采,瀟灑不瀟灑?”

    顧璨拍掉劉羨陽的胳膊。劉羨陽晃了晃身體,再伸了個懶腰,全身關節咯吱作響,“第一次御劍如此之遠,還要趕時間,嘖。”

    陳平安疑惑問道:“不是傳了你三山符?”

    劉羨陽瞪眼道:“此符珍貴,次數有限,不得緊着點開銷?參加別家山頭的宗門典禮,些許小事,用掉一張符籙,不划算……”

    顧璨瞥了一眼風塵僕僕並非作僞的劉大劍仙,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除了三山符,陳平安還將三山九侯先生那門可教天地藩籬軟如泥的“指劍術”,連同幾張書頁,與昔年藕花福地一些可供互參的相關武學祕籍,一併給了劉羨陽。

    除了龍泉劍宗阮邛和劉羨陽的幾位師兄姐,再加上最知根知底的陳平安和顧璨,外界至今都不清楚一事。

    劉羨陽的劍術,如今的境界修爲,幾乎全憑自學自悟。

    當年劉羨陽求學南婆娑洲醇儒陳氏書院,等到歸鄉,按照約定,很快就加入了龍泉劍宗的譜牒,拜了阮邛做師父。

    師徒雙方,都是敞亮人,曾經有過一場開誠佈公且簡明扼要的對話。

    “劉羨陽,事先說好,除了鑄劍一道,我教不了你什麼上乘劍術。所以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阮鐵匠,無需慚愧,我好像也不必學你能教的那些東西?”

    “如此最好。”

    “啥好處都沒有,怎麼感覺上賊船了。”

    “龍泉劍宗有一點好,適合關起門來打鐵,也合適心無旁騖練劍,只要不當宗主。”

    “別啊,我就是奔着當宗主來的!”

    “等你玉璞境再說。”

    劉羨陽厚着臉皮搓手道:“御劍跨海,千辛萬苦,光顧着趕路,出門忘記了攜帶賀禮,準備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陳平安,你是土財主,先幫忙墊上。”

    陳平安無奈道:“兩顆穀雨錢都掏不起?朋友遍九洲,出門不帶錢?”

    劉羨陽被震驚得無以復加,“只需要兩顆穀雨錢?早說啊,還以爲要砸鍋賣鐵湊錢,害我這一路編了七八個正當理由。沒辦法,給魏山君的夜遊宴整怕了。”

    言語之際,劉羨陽趕忙從袖中摸出兩顆小暑錢,畢竟是當宗主的人,這點私房錢還是有的,轉頭問道:“陳平安,有沒有沒用過的紅包?”

    陳平安點點頭,遞給劉羨陽一個嶄新紅包,劉羨陽裝好禮錢,往顧璨那邊一丟,妥了,接下來喝幾壺山上仙釀,不必心虛。

    顧璨默默收入袖中,也不計較穀雨錢怎就變成了小暑錢。

    陳平安以心聲說道:“這兩顆孤品小暑錢,銘文寓意極好,其實比穀雨錢值錢。”

    顧璨不覺意外,隨意說道:“算他有點良心。”

    劉羨陽笑容陽光,雙手抱拳,朗聲道:“龍泉劍宗當代宗主劉羨陽,見過諸位,榮幸之至。”

    扶搖宗一衆即將錄名的譜牒修士只好紛紛還禮。

    顧璨小聲嘀咕道:“德行。”

    陳平安笑道:“多少年了,還沒習慣?”

    劉羨陽嘿嘿道:“主客不到,酒席不開?”

    顧璨說道:“你給我等着。”

    劉羨陽立即挪步,給顧璨揉起肩膀,“站了這麼久,顧宗主肩膀酸不酸?”

    顧璨側身躲過,徑直走向祖師堂大門。

    顧靈驗笑容嫵媚,斂衽施了個萬福,“見過陳劍仙,見過劉宗主。”

    劉羨陽一肘砸中陳平安胳膊。

    玉宣國那幾位老熟人聚攏站立,跨洲來此開山立派,幫助扶搖宗創建下山門派,他們現在也算是個小山頭,其中沈刻瞧着頗爲神色萎靡,照理說,遠遊境武夫的體魄,不該如此孱弱。

    老嫗蒲柳譏笑道:“沈刻,堂堂八境武學宗師,怎麼和和氣氣的一頓酒,就把膽子給喝回去了?”

    鬼物管窺勸說道:“蒲道友,如今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言語何必刻薄。”

    沈刻說道:“先前你們遭罪,只在肉身魂魄上邊煎熬,跟我沒法比。”

    蒲柳笑道:“到底是怎麼個劫數,沈宗師不如細細道來?”

    沈刻說道:“苦膽破了的滋味,都不敢回想,哪有氣力舊事重提?”

    跟着顧璨離開寶瓶洲,離着那座玉宣國京城越走越遠,沈刻心境逐漸好轉幾分,等到在全椒山這邊落腳,山清水秀,仙家境界,沈老宗師終於不用覺得大白天見誰都是鬼了。可是等到昨夜那位陳劍仙主動約他們幾個喝酒,沈刻立即被打回原形,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虧得是一位純粹武夫,若是最怕心魔作祟的修道之人,沈刻估計自己早就走火入魔了。

    還有兩位玉璞境和一撥出身舊白帝城譜牒的地仙,他們也不扎堆,只是分散而立,但是氣質如一。

    對那位出身貧寒卻暴得大名的年輕隱官,當然不可能不好奇。不過在白帝城修道久了,道心沉穩,還不至於神色失態,更無套近乎的興趣。

    一身粉色道袍的柳赤誠,與站着裝死的柴伯符並肩而立。

    別處金翠城又是一座山頭,翟廣韻倍感好奇,忍不住以心聲問道:“師尊,這位劉宗主還是玉璞境劍修吧,爲何氣勢這麼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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