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淒厲的慘叫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常極右痛得渾身顫抖,身軀肌肉賁發,背後六隻怪物手臂四處亂舞,攪動出風聲如雷。
但方源只需要一隻手,就將其牢牢按在半空當中。
此刻他雙目如電,一邊操縱蠱蟲,一邊沉聲斷喝:“我兒,忍住!就看這個時候了!”
常極右痛得幾乎要失去理智,這是非人的痛楚。
即便是化身成天屍,幾乎沒有痛覺,也讓他感覺到整個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絲肌肉都在被無情殘酷地撕扯拉斷。
但方源的話,像是一記清泉,澆灌在常極右的心田。
常極右拼命強忍,終於在快要眩暈過去的那一刻前,劇烈的痛楚消散如潮水般褪去。
“成,成功了?!”常極右喘着粗氣,頭疼欲裂,勉強睜開雙眼,竟然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膚已經回覆成鮮活的血肉。
甚至,就連他背後生長出來的六條怪臂,也有收攏縮小的痕跡。
沒有什麼,比回覆人身更吸引常極右的了。
這一刻,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不好!”忽然,方源開口,語調低沉。
常極右剛剛恢復的手臂,幾乎瞬間,又重新轉化成天屍狀態,變得如枯木一般。
他身後的六臂,也重新長成,頑固至極。
“不,不!怎麼又變回去了?!父親……”常極右驚惶大叫,下意識地就向方源求救。
但當他看到,方源一臉僞裝出來的疲憊之色時,常極右叫不出聲來了。
“父親累了!是啊,這些天來,都是父親幫助我,想了近百種方法,不眠不休。用壞了不知多少蠱蟲。至少我見到的五轉蠱,就有七八十隻!我有什麼理由責怪父親呢?這都是我輕忽冒失。犯下的大錯!父親,孩兒對不起您的栽培啊……”
常極右心疼又慚愧,又感受到一種爲人子女,被狼王照料。宛若小草被大樹庇護的幸福感受。
“可惡,這天屍形態真是頑強。竟然連這個方法都不奏效!”方源暗中咬牙,在腦海中詢問:“墨瑤,你還有什麼法子,快快講來!”
方源自己構思出十幾種方法。都在之前就被一一否決。
現在試驗的辦法,都是墨瑤設想出來的。
這也是方源的算計之一。
一方面,是不斷試驗常極右,企圖找尋到恢復人類狀態的方法。另一方面,也是趁機激發墨瑤意志不斷思考,消耗她的力量。
墨瑤沉吟片刻,方纔道:“還有一個法子,比較危險,試蠱之人承受的痛苦將是之前的三倍!極有可能,讓他直接活活痛死!”
“他是天屍。已經算是死了。怎麼還會痛死?”方源疑惑。
“他只能算是半個死人。身軀是死的,魂魄卻還遺留在體內。除非他的魂魄,被吸進生死門中,這才能算是真正死亡。”墨瑤解釋道。
生死門乃是天地祕境之一,十分著名,在《人祖傳》中早有記載。
如今的時代,和太古那會兒不同了。
生死門早就消失,幾經易主,對亡靈的控制力大大降低。因此纔有殭屍這樣的怪物存在。這要擱在人祖時代,天地間是沒有殭屍的。
墨瑤的這個方法。風險極大,能讓人痛得魂魄都碎掉,分崩離析。
常極右魂魄一碎,那就會徹底死亡了。
墨瑤又勸道:“小子。凡事有得必有失,殺招威力絕倫,缺陷便難以彌補。這些天來,你試驗了這麼多次,耗費家財,甚至多次向黑家等等賒賬。也已經清楚其中的難度了。”
“這是我最後的法子,我並不能保證一定見效。而且此法危險極大,九死一生!用不用這個方法,你看着辦。你這個‘兒子’已經徹底化爲天屍,戰力卓絕,是個很好的戰力。他對你又是言聽計從。如此犧牲掉,實在太可惜了。我勸你不妨留他在身邊調遣。”
方源沉吟不語。
“父親,請您多加休息吧,孩兒不急……”另一邊,常極右也道。
方源凝神望去,常極右雖然化爲天屍,相貌醜惡,但是一雙眸子卻仍舊清澈,飽含着對他的孺慕崇拜之情。
方源面泛微笑:“孩子,爲父已經想到了一個好方法。此法十分危險,你會有性命之憂。但是成功的可能極大。爲父正在猶豫不決……”
“唉……”腦海中,墨瑤一聲幽幽嘆息。
方源雖然這麼講,但厭惡自身,矢志復原的常極右聽了,只會有一個選擇。
果然,常極右聞言,猶豫了一下,雙眼綻放奇光:“父親大人!請你用這個方法吧,孩兒這樣子簡直是生不如死!”
方源凝視常極右的雙眸:“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父親!”常極右哭泣,拜倒在地上,他抱住方源的小腿,“孩兒也舍不定您啊。但是孩兒真的不敢以這樣的面孔生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孩兒也要努力掙扎!”
方源沉默良久,這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聲:“也罷。人總歸是要依照自己的意願而活着的。爲父也不忍心讓你這樣痛苦下去了!你休息幾天,讓爲父準備一下。幾天後,咱們便做最後的嘗試!”
幾天後。
“啊啊啊……”
常極右嘶吼的聲音已經沙啞一片。
“再堅持一下。”方源目光溫暖,心中冷靜如冰,勉勵道。
但下一刻,常極右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這是他第三百零七次,痛得暈死過去了。
“哼,真是不中用!”方源面沉如水,不滿地冷哼一聲,只得停止催動蠱蟲。
這個試驗,必須要在常極右神智清醒的時候進行,否則無用。
常極右昏迷過去,表明他的魂魄已經支離破碎,再一次達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方源只得停下來,利用魂道蠱蟲。爲其稍稍滋補魂魄。
“我說過的,這個方法希望不大,還是留常極右一條性命吧。”腦海中,墨瑤語氣悲憫地勸道。
方源冷哼一聲。雙眼眯起,眼縫中閃爍一抹銳利的寒光:“再試一次,再試最後一次!”
常極右悠悠醒轉,視野從模糊到清晰。他看到一旁站着的方源,在他眼中。“父親”憔悴而且疲憊。
這讓他不禁心頭揪起,慚愧地雙眼流下淚來,哽咽出聲道:“父親……”
“咱們再來一次吧,不要灰心。”方源微笑撫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