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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 意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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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塵子拎着空瓶子,慢悠悠的回了觀裏,沿途的女冠、道士,恭恭敬敬的喊着丹塵子師兄,這讓他稍稍找回了點自信。

    之所慢悠悠,是等臉上的青腫淤痕消退,作爲頂尖s級,皮外傷頃刻間就能恢復。也不好頂着這種臉回觀裏,會破壞“丹塵子師兄”的形象。

    “一個兩個的,都這麼拼命。”丹塵子一邊迴應着同門的問候,一邊小聲嘀咕:“都什麼時代了,活的無憂無慮,活的有品質纔是現代人的追求。”

    時常在生死邊緣徘徊,有啥好驕傲的,又不是武夫的時代。

    身爲道門弟子,要遵從心的意志,修身養性,天人合一,長壽不衰纔是修行的根本追求。

    他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推開右邊房子的門,房間裏堆着各種各樣的雜貨,角落裏擺着一隻大缸,皮筋裹着硬塑料布,把缸口封的嚴嚴實實。

    挪開最外層的沙包,解開皮筋,打開塑料布,丹塵子用勺子舀了一勺紅豔豔的酒液,先輕啜一口,再一口喝乾,咂巴着嘴,“好喝。”

    去年開始,他嘗試着自己釀酒,就是最普通的那種農家黃酒,剛開始因爲是新手,技術不過關,沒釀成功。

    這是第三缸了,總結了前兩次失敗的經驗後,總算釀出了成功的作品。

    這是爲了應付老道士,那是個無酒不歡的酒鬼,老道士不喝葡萄酒不喝啤酒,只喝白酒和黃酒,或者是他時常掛在嘴邊的,當年妖道忘塵的招牌手藝:桃花釀。

    丹塵子想了想,認爲與其絞盡腦汁給他弄酒,還不如自己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老道士很欣賞他的想法,覺得可行。

    這缸酒還沒釀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發酵,但架不住初期甜滋滋的味道,丹塵子每天都會來喝一點,喝一點,再喝一點不知不覺一半沒了。

    丹塵子想起與老道士的約定,站在酒缸前猶豫半天,心一橫:“管他呢,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用空酒瓶子裝滿紅色的甜酒釀,開開心心的出門了。

    丹塵子大多數時間都在瞎逛,夏天在陰涼的樹底看書,冬天蜷縮在被窩裏睡懶覺,

    像這樣春光燦爛的季節,坐在四周都是野花的岩石上曬太陽,喝酒,是最舒服的選擇。

    作爲一個無憂無慮,清心寡慾的道士,不會把太多的時間花費在練氣和觀想上。

    他拎着酒瓶,大袖飄飄,在春季溫暖的山風裏走出道觀,走向山頂,打算在那棵大松樹下喝酒看風景。度過安靜祥和的午後。

    山風送來野花的芬芳和泥土的清醒,也送來了美人身上淡淡的幽香。

    那棵巨大的松柏下,岩石上,站着一個秀髮高挽,道袍難掩豐滿的女冠。

    她臉蛋白皙,兩頰透着健康的紅暈,五官精緻,氣質溫和。

    “清徽子師妹,”丹塵子大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真不好意思,我沒帶杯子。”

    清徽子搖頭,聲音輕柔:“觀內不得飲酒。”

    “我這不是出來了嗎。”丹塵子不在乎的語氣。他本來就沒想過要和清徽子分享甜滋滋的美酒,只是客套而已。

    女人哪裏有酒重要。

    誰都沒有說話,丹塵子喝着他的酒,吹着清爽的風,曬着太陽,眺望美景。

    清徽子沉默不語,遙望遠方,水潤黑亮的眸子裏蘊含着深深的憂慮。

    “你似乎有心事。”丹塵子說道。

    猶豫了一下,清徽子點點頭:“掌教真人昨日下達了指令,所有在外遊歷的上清弟子即刻回山,超過一個星期未歸,視作背棄師門,上清除名。”

    丹塵子吃了一驚:“還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清徽子微微垂眸,看着他:“丹塵子師兄有理睬過觀內事務”

    丹塵子頓時就有點尷尬。

    他是頂尖s級,按說可以在上清派手握大權,妥妥的上清派掌教繼承人。但他一直遊離在上清派的權利圈之外,不理事務,整天優哉遊哉。

    “月下風前,逍遙自在。閒雲野鶴,豈管流年。”丹塵子悠然道。

    清徽子繼續說:“我哥沒有迴應,電話沒打通,聊天軟件也不回覆,他下山之後,再沒有聯繫過師門,沒有聯繫過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丹雲子下山遊歷才一個多月,又不是小孩子,整天想着家,暫時聯繫不到也不代表什麼。”丹塵子安慰。

    “可他若是沒有收到師門的消息,無法在一週內趕來”清徽子咬了咬脣,透着楚楚可憐的嬌弱姿態。

    “那就還俗唄。”丹塵子是個清心寡慾的,並沒有因此激起男人的溫柔。

    “不過,掌教爲什麼要召回外出遊歷的同門”丹塵子對此感到不解。

    清徽子搖頭,猜測道:“大概是近來外界不太平,掌教的想讓弟子回師門避一避。”

    所謂的不太平,自然是指寶澤的那點破事

    山腰,簡陋的土屋。

    土屋前清掃出一處空地,擺着一把陳舊的竹椅。老道士躺在桌椅上,曬着午後溫暖的陽光,臉盤皮膚反射陽光,黑亮黑亮。

    李佩雲看了老道士一眼,進土屋轉了一圈,左邊是臥室,一張簡單的木牀和縫縫補補的薄被。右邊是廚房,土竈,竈邊是裝水的大缸,水缸邊是用來裝米的小缸。

    老道士平時應該極少有葷腥,因爲土竈雖然積着黑灰,卻不顯得油膩。

    這讓李佩雲想起了六七十年代,貧困落後的農村。

    上清派是道佛協會里的大派,每年能分到豐厚的政府撥款,旅遊景點也有分紅,自是不缺錢的。

    沒必要讓一個耄耋老人過這種清貧的日子吧。

    李佩雲離開土屋,想了想:“拜師禮我可以再多給幾萬。”

    老道士嗤笑一聲:“錢財與我何用”

    “可以買酒。”

    “有誠意”

    李佩雲當即道:“我該怎麼修出陰神,然後把它煉成意之劍,像丹塵子那樣。”

    “丹塵子那是個例。”

    “個例”

    老道士看他:“丹塵子自小就有人格分裂症,你想學,可以先試着讓自己人格分裂。”

    這李佩雲臉色呆滯,涌起強烈的失落,修爲到他這個境界,意志堅定,哪裏可能患上人格分裂症。

    隨後他又想到一個問題,既然無法像丹塵子那樣,那麼,他向老道士求學的意義在哪裏

    喂,能退錢嗎

    “但我可以指導你修煉意之劍。”老道士說。

    “指導我”李佩雲下意識的挑起眉頭,露出驕傲孤僻的神色。

    他之所以想拜師,是想學丹塵子那種變異的,特殊的意之劍。但如果是正常版本的意之劍,李佩雲不認爲自己需要別人教導。

    他可以靠着自己自學三才劍術,踏入半步極道的天才,天之驕子。

    驕傲是他最大的性格特點之一。

    “有名師指點,總比自學要強。”老道士說:“外界稱你爲妖道傳人,其實你並沒有受到相應的指點,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索,自己琢磨。”

    “我和忘塵頗有淵源,便代他指點你一二。換成別人,我是不會教的。”

    李佩雲無奈道:“前輩,你的精神力未必有我強大,如何教”

    說完,他就看見老道士哈哈大笑,在狂放的笑聲裏,他擡起枯瘦的右手,並指如劍,按在自己眉心。

    這是召喚意之劍的起手式,李佩雲再熟悉不過。

    他不動聲色,默默做好防禦。

    老道士劍指頓了頓,短暫蓄力後,朝着李佩雲遙遙一指。

    轟隆隆

    李佩雲聽見了雷聲,轟隆回蕩,佔據了識海,下一刻,什麼念頭都沒有了,意識陷入無邊黑暗

    3月,夜幕開始遲緩,用過晚飯後,清徽子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打算去找兄妹倆共同的師父通海真人。

    在三清殿前又遇到了吊兒郎當,四處晃盪的丹塵子。

    看了眼丹塵子手裏提着的齋飯,清徽子輕聲道:“丹塵子師兄。”

    她的目光落在食盒上。

    “我去給老前輩送飯。”丹塵子說。

    清徽子點了點頭,兩人擦身而過。

    她順勢進了不遠處的,通海真人的小院。

    吱

    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小院裏靜悄悄的,清徽子左右看了一眼,房門緊閉,窗戶裏沒有燈光透出。

    師父不在

    她失望的打算離開,忽然聽見一陣“嗬嗬”的聲響。

    像是有人被喉嚨裏的濃痰卡着,痛苦的難以呼吸。

    那聲音是從師父的房間裏發出來的,清徽子來到門口,喊了一聲:“師父”

    無人應答,房間裏“嗬嗬”的聲音更激烈了。

    清徽子心裏一沉,推開了沒鎖的房門,看見牀邊跪趴着一個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道人,他痛苦的捂着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

    房間昏暗,披頭散髮,看不清臉,但她立刻認出那是自己的師父。

    “師父你怎麼了”清徽子一驚,快步上前查看。

    這時,通海真人擡起了臉,那是一張猙獰如野獸的臉,臉龐凸起醜陋的血管,皮膚鮮紅的彷彿要滴出血,森白的牙齒流淌着涎液,瞳孔化作猩紅,陰翳又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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