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開瓶子的蓋子,盛淺予扒開一塊瓦片,將那藥粉一點一點抖進了房間裏,撒完之後,剛剛收起瓶子,盛心雅正好走到了院子門口。
守着院子的丫鬟已經被襲久帶走,如今這院子裏已經沒有了人,既然她來了,有人攔着不讓她動手豈不是白白浪費
盛心雅腳步沉重也沒有人聽到,直接拎着刀子闖進了臥房,盛淺予在邊上看着,勾起了脣角。
“盛淺予,你去死吧”
隨着一聲吼叫,盛心雅將中的刀子舉起來,朝牀上砍了過去。
這一生吼叫讓盛淺予忍不住咧咧嘴,果然,她動手之前還真是喊了一聲。
出去之前,盛淺予早已經將牀佈置好,被子鋪開,枕頭放進了被子裏,乍一看就像是有人在上面睡一樣。
這般佈置原本是用來應付欣媽媽的,因欣媽媽睡覺之前會來看一眼,她和襲久去玄王府之前便做了這樣一個障眼法,沒想到,如今倒是發揮了另外的作用。
砰
一聲巨響,長劍直接砍在了牀上,發出一聲悶哼。
原本很明顯就能感覺到裏面沒有人,可是如今盛心雅氣得暈頭轉向,加上她也沒有怎麼用過劍,感覺不出來,只是瘋了一樣發泄對着牀一頓亂砍。
盛淺予從房頂上往下看,見這姐姐惡鬼一樣,臉上的肌肉跟着抖了抖,心想這要是自己躺在牀上,恐怕要被碎屍萬段了。
她聳了聳肩膀,隨即轉身一個輕巧的跳躍從房頂落在了院子裏,隨即轉身進了襲久的偏院。
“你這個該死的瘟神,你爲什麼不死在外面你把我害成這樣,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盛心雅一邊胡亂砍,嘴裏還不歇着,她也是玩命,不怕被人聽到,如今只感覺到心口的一團火在燒,不發出來就會憋死
這樣的響動,自然驚動了鎏湘院衆人,正在她砍地起勁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冷喝:“二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欣媽媽腳步匆匆過來,進門就看到盛心雅拿着長劍在牀上看,唰地一下白了臉,緊張的朝邊上的丫鬟吼:“快,攔住二小姐”
“你們誰敢過來,我就砍死誰”
盛心雅聽到有人轉過身來,她手裏拿着長劍,一雙眼睛泛着燒紅的恨意盯着衆人,那樣子,如果有人敢過來,她一定會動手的。
這一聲冷喝,衆人的腳步停了下來,欣媽媽臉色緊張,可想着裏面還有盛淺予,擰了擰眉頭不顧衆人阻攔往裏走,這時候,手臂一沉,一隻手握在了她的胳膊上。
“小”
欣媽媽看到盛淺予從外面進來,猛然間愣住,剛張嘴,卻見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安慰般一笑,走了進去,後面還跟着襲久和玲瓏。
“二姐姐大半夜不睡覺,來我這裏是做什麼”
盛淺予聲音清亮,此刻她已經換了一身淺色的衣服,月光從她身後照進來,好像身上披了一件朦朧的輕紗,說不出的仙逸。
這熟悉的聲音讓盛心雅手上一僵,轉過身仔細看清楚走進來的竟然是盛淺予,瞳孔猛然縮緊,迅速轉身這才發現牀上竟然只是被子和枕頭
被騙了
無端的怒火迅速在身體的四肢百骸流竄,盛心雅臉色陡然一擰:“我殺了你”
隨着吼叫聲出口,盛心雅提着手裏的劍朝盛淺予衝了過來,衆人臉色一凜,本應該將保護盛淺予,此刻卻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只有玲瓏和欣媽媽要上前,卻被襲久一把拽住,。
襲久冷眉一擰擡腳上前。
當
一聲脆響,刀子直接被打落在地上,襲久手腕再一轉,直接將盛心雅推了出去。
盛心雅踉蹌着往後退了兩步,身子一時間控制不住,猛地撞在了桌角上。
“啊”
尖利的叫聲從喉嚨裏衝出來,盛心雅一張臉瞬間慘白,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這時候,院子裏傳來一聲驚恐的喊叫聲:“雅兒”
隨着話音落地,譽王妃帶着幾個人已經衝了進來,她一臉驚慌,臉色跟如今躺在地上的盛心雅一樣慘白。
她沒想到沈心雅會三更半夜出來殺人,她聽到盛心雅院子裏的丫鬟過去彙報的時候就已經嚇傻了,來不及穿戴整齊就衝了出來。
盛淺予扭頭看她一眼,隨即轉身給她讓開了一條路。
譽王妃看都沒有理會盛淺予,直接衝了進去一把盛心雅抱起來,眼淚就跟着往下落:“我的雅兒啊你這是怎麼了你不要嚇
唬母妃啊”
悲愴的哭聲,滾滾而下的眼淚,猛然一看,還以爲鎏湘院這一院子人欺負了她們母女倆。
盛淺予忍不住心中冷笑,當身後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才明白譽王妃這般誇張原來也是有目的的。
“這是怎麼回事”
低沉的男腔帶着一股陰冷,生生灌進衆人的耳朵,即便還沒有看到來人,便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轉過身,果然看到譽王黑着一張臉進了院子。
嘩啦一下,衆人跪了一地。
聽到譽王進來,譽王妃的眼淚流的更兇了,她緊緊地抱着盛心雅,聲淚俱下。
“雅兒已經被你害成了這樣,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她你的心爲什麼會這樣狠如果你是因爲這些年讓你住在鄉下而怨恨,你衝着我來就是了,我爲什麼要一再傷害我的雅兒”
譽王往裏走,正好一字不落的聽到了這些話,進門看到譽王妃母女摟在一起哭的可憐兮兮,轉臉看向盛淺予的目光便多了一絲嫌惡。
“這是怎麼回事”
譽王一揮手讓衆人起來,陰冷的眸子落在盛淺予臉上,聲音帶着一股莫名的壓迫感,聽得人心中莫名緊張,旁邊站着的下人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看着邊上衆人的反應,盛淺予心中忍不住冷笑,她抿了抿脣角,擡起頭來:“父王問的是我的臥房裏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剛纔王妃說的什麼事”
是王妃而不是母妃,簡單一個稱呼,盛淺予也已經將自己和譽王妃之間的距離拉開,也是在跟譽王宣告,這些事情之後,她不會再違背自己意願喊這個女人一句“母親”
譽王低頭撞上盛淺予這毫不畏懼的目光,眼神凝滯,譽王府衆多子女,沒有一個敢這樣跟他說話,即便沒有犯錯,看到他的時候臉上也是緊張的。
如今這個孩子,非但沒有任緊張,反而帶了一絲挑釁的感覺
譽王眉心緊蹙,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帶着逼人心魄的審視,不等他回答,盛淺予卻自己又接着說。
“如果父王是問我臥房裏發生了什麼事,那就是如您眼前所見,二姐姐深更半夜拿着長劍來殺我,沒想到二姐姐平常看起來柔柔弱弱,這種時候這般厲害,我好好的牀都被砍成了劈柴”
說着話,她的目光朝牀邊掃過,上好紅木的牀如今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牀邊雕花的部分已經被砍斷了,上面掛着的牀幃在風吹進來的時候晃晃悠悠,眼看就要塌掉。
譽王臉色更加沉了幾分,目光在譽王妃和盛心雅的方向看過去,那把長劍還落在她們身邊,他動了動脣角,卻沒有說出話來,他也沒有想到盛心雅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只是,牀被砍成了這樣,盛淺予如今依舊完好的站在眼前,這不由得讓他眼底多了一絲審視。
盛淺予看得出他在懷疑,卻並沒有絲毫緊張,說着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朝窗戶邊上瞟一眼,隨即轉過臉,眼底泛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冷笑。
“另外,父王今日想必已經驗看過了那具刺客的死屍,且不說我有沒有那個財力能請得動他們,我本身懂一些拳腳,如果我想害二姐姐,將她騙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自己動手便可,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譽王眸子微沉,她的話雖然聽起來有些刺耳,可細想之下也的確是那麼回事,更何況,當時是盛心雅主動讓盛淺予上的車,如果說居心叵測,那隻能是盛心雅自己。
盛淺予跟這件事脫不開關係,可是矛頭卻怎麼都指不到她的頭上。
譽王擰着眉頭看她,沉着聲音應了一句:“這件事情,本王心裏有數,你母妃也是情急之下才這樣說,你莫要放在心上。”
盛淺予脣畔勾起一抹冷笑,她沒有應聲,只是接着剛纔的話題說:“至於我對譽王府,的確有怨恨”
一句話出口,衆人不由得愣住,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
鎏湘院衆人臉上更是多了一絲驚恐的表情,主子出事兒她們做下人的肯定也要跟着倒黴
欣媽媽緊忙伸手拉住盛淺予想要勸阻,可她卻勾起脣角涼涼的一笑,並沒有打算停下來。
“我是譽王府的孩子,可我從小沒有母親,又被扔在了一個貧窮的鄉野人家,他們喊我掃把星,說我是野種,三歲開始,我要喫飯就得幹活,犯了錯,就是一頓打,餓肚子更是家常便飯”
說道這裏,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在太妃和譽王臉上掃過,接着說。
“爲了不捱打,我躲在山洞不敢回去,我跟猴子搶喫的,在那個山洞裏,我也跟猴子學了一些花拳繡腿,相比譽王府其他孩子,我識文斷字不是先生教的,而是我在寺院偷偷學的,這樣長大的我,如果我說對譽王府沒有怨恨,您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