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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將離第十六(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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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麟臺。

    藍曦臣和藍忘機並肩,於金星雪浪的花海之中緩緩而行。

    藍曦臣隨手拂過一朵飽滿雪白的金星雪浪,動作輕憐得連一滴露水也不曾拂落。他道:“忘機,你心頭可是有事,爲何一直憂心忡忡?”雖說這憂心忡忡,在旁人看來,大概和藍忘機的其他表情沒有任何區別。

    藍忘機眉宇沉沉,搖了搖頭。半晌,他才低聲道:“兄長,我,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

    藍曦臣訝然道:“帶人回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頓了頓,又道:“帶回去……藏起來。”

    藍曦臣登時睜大了眼睛。

    他這個弟弟,自從母親去世之後,漸漸的性子越來越沉悶,除了出去夜獵,就是整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看書、打坐、寫字、彈琴、修煉,跟誰都不愛說話,也就只是能和他多談幾句。可是,這樣的話,從他嘴裏脫口而出,也是頭一次。

    藍曦臣道:“藏起來?”

    藍忘機微蹙着眉,又道:“可他不願。”

    這時,前方一陣喧譁,一人啐道:“這條道是你能走的嗎?誰讓你亂走的!”

    另一年輕的聲音道:“失禮了。我……”

    一聽到這個聲音,藍曦臣和藍忘機不約而同擡起了頭。只見影壁之旁,站着兩個人,剛剛出聲呵斥的人是金子勳,他身後跟着幾名家僕與修士,被呵斥的則是一個年輕的白衣男子。那男子瞥見藍曦臣兩人,霎時面色一白,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口了。而正當金子勳橫眉冷對之時,金光瑤恰到好處地出現解圍了。

    他對那白衣男子道:“金麟臺上道路複雜,怨不得蘇公子走錯路,你隨我來吧。”

    金子勳見他冒出來,哼了一聲,繞過他們走了。那白衣男子卻是一怔,道:“你認得我?”

    金光瑤笑道:“自然記得,爲什麼不記得?我們之前不是見過一面嗎?蘇憫善蘇公子,你的劍法可好得很哪,上次百鳳山圍獵我就一直在想,這樣的青年才俊,不到我們家就可惜了,後來果真到了我們家,可把我高興壞了。請,這邊走?”

    像蘇涉這樣投奔蘭陵金氏的劍修不計其數,他本以爲沒什麼人識得他,豈知金光瑤只匆匆見過他一面,就把他記得清清楚楚,還大加讚賞,蘇涉不由得臉色大緩,不再看那邊的藍氏兄弟,隨金光瑤而去,似乎生怕他們上前嘲諷或是指指點點。

    鬥妍廳內,藍曦臣和藍忘機依次入席,席間不便再繼續談論方纔的話題,藍忘機又回覆冷若冰霜的常態。姑蘇藍氏不喜飲酒之名遠揚,經金光瑤佈置,他二人身前的小案上都沒有設酒盞,只有茶盞和清清爽爽的幾樣小碟,也並無人上前敬酒,一片清淨。誰知,未清淨多久,一名身穿金星雪浪袍的男子忽然走了過來,一手一隻酒盞,大聲道:“藍宗主,含光君,我敬你們二位一杯!”

    此人正是從剛纔起就一直四下敬酒的金子勳。金光瑤知藍曦臣藍忘機都不喜飲酒,趕忙過來,道:“子勳,澤蕪君和含光君都是雲深不知處出來的人,規訓石上可刻着三千條家規呢,你讓他們喝酒還不如……”

    金子勳十分看不慣金光瑤,心覺此人出身下賤,恥於和他同族,直接打斷道:“咱們金家藍家一家親,都是自己人。兩位藍兄弟若是不喝,那就是看不起我!”

    一旁他的幾名擁躉紛紛撫掌讚道:“真有豪爽之風!”

    “名士本當如此!”

    金光瑤維持笑容不變,卻無聲地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藍曦臣起身婉拒,金子勳糾纏不休,對藍曦臣道:“什麼都別說,藍宗主,咱們兩家可跟外人可不一樣,你可別拿對付外人那套對付我!一句話,就說喝不喝吧!”

    金光瑤微笑的嘴角都要抽搐了,目光滿含歉意地望一望藍曦臣,溫言道:“藍宗主他們之後還要御劍回程,飲酒怕是要影響御劍……”

    金子勳不以爲然:“喝個兩杯難道還能倒了不成,我就是喝上八大海碗,也照樣能御劍上天!”

    四周一片誇讚叫好之聲。藍忘機仍坐着,冷冷盯着金子勳硬塞到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似乎正要開口,忽然,一隻手接過了那隻酒盞。

    藍忘機微微一怔,蹙起的眉宇忽地舒展開,擡頭望去。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身黑衣,腰間一管笛子,笛子尾垂着如血的紅穗。來人負手而立,仰頭一飲而盡,將空空如也的酒盞盞底露給金子勳看,道:“我代他喝,你滿意了麼?”

    眉眼含笑,語尾微揚。身長玉立,丰神俊朗。

    藍曦臣道:“魏公子?”

    一人低聲驚呼:“他什麼時候來的?!”

    魏無羨放下酒盞,單手正了正衣領,道:“方纔。”

    方纔?可方纔分明沒人通報或是招呼,竟然無人覺察到他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鬥妍廳中的。衆人不禁一陣惡寒。金光瑤迅速反應過來,依舊是熱情無比,道:“不知魏公子光臨金麟臺,有失遠迎,需要設座嗎?哦對了,您可有請帖?”

    魏無羨也不寒暄,單刀直入道:“不了,沒有。”他向金子勳微一頷首,道:“金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金子勳道:“有什麼話說,等我們家宴客完畢之後再來吧。”

    其實他根本不打算和魏無羨談。魏無羨也看出來了,道:“要等多久?”

    金子勳道:“三四個時辰吧。或許五六個時辰也說不定。或者明天。”

    魏無羨道:“怕是不能等那麼久。”

    金子勳傲然道:“不能等也要等。”

    金光瑤道:“不知道魏公子你找子勳有何要事,很急迫嗎?”

    魏無羨道:“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金子勳轉向藍曦臣,舉起另一杯道:“藍宗主,來來來,你這杯還沒喝!”

    見他故意拖延,魏無羨眉間閃過一道黑氣,眯了眯眼睛,嘴角一勾,道:“好,那麼我就在這裏直說了。請問金公子,你知不知道溫寧這個人?”

    金子勳道:“溫寧?不知道。”

    魏無羨道:“這個人你一定記得。上個月你在甘泉一帶夜獵,追着一隻八翼蝙蝠王到了岐山溫氏殘部的聚居地,或者說拘禁地,帶走了一批溫家門生,爲首的那個就是他。”

    射日之徵後,岐山溫氏覆滅,原先四處擴張的地盤都被其他家族瓜分。甘泉一帶劃到了蘭陵金氏旗下。至於溫家的殘部,統統都被驅趕到岐山的一個角落裏,所佔地盤不足原先千分之一,蝸居於此,苟延殘喘。金子勳道:“不記得就是不記得,我可沒那麼閒,還費心去記一條溫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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