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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六六章 我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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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六六章 我去地獄

    耶律顏放在身側的拳頭緊握着,目光緊緊看着仁宜太后,眼圈通紅,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尊敬的皇祖母會這麼利用她。

    她的內心感到一陣不寒而慄,她突然間明白過來,眼前這位位高權重的人,首先是契丹的仁宜太后,其次纔是她的祖母。

    “顏兒,你來的正好,昨日一天辛苦你了,塔布,把準備好的湯端過來,給公主嘗一嘗。”仁宜太后像往常一樣招呼耶律顏。

    看着仁宜太后毫無破綻的淡定神情,耶律顏兩行眼淚滑落下來,目光中卻帶着一絲不肯屈服的倔強。

    塔布將湯端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卻沒有去接。

    耶律楚見狀,忙走到耶律顏的身邊,握起她的手,小聲道,“顏兒,不要任性,皇祖母爲你做的湯,喝下去吧。”

    耶律顏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們的父皇早逝,所有的大權都在皇祖母的手裏,他們兩兄妹也是皇祖母一手帶大的。

    “顏兒。”耶律楚握着耶律顏的手,暗暗地用力,眼神中帶着一絲懇求的意味。

    她知道,哥哥十分苛求皇帝的尊位,盼望着將來大手一番作爲,而他能否登上皇位,將來能作爲到什麼地步,全都掌控在皇祖母的手裏。

    但是

    她擡手,將耶律楚的手拂開,上前兩步,走到仁宜太后跟前,顫聲問道,“皇祖母,爲什麼要欺騙顏兒”

    “顏兒,你和你哥哥一樣,用錯詞了。”仁宜太后眼神微微一斂,脣角有些緊繃。

    “顏兒”耶律楚清楚地察覺到仁宜太后表情的微微變化,想制止耶律顏繼續說下去。

    “在顏兒的心目中,皇祖母是整個契丹最高高在上的女人,您代表着契丹的正義,秩序,制度,可是顏兒萬萬沒有想到,皇祖母會利用我,使用這樣卑鄙的手段”

    耶律顏緊緊咬着牙關,憤怒地喊着這些話。

    “還有嗎,顏兒,一次性全部說出來。”仁宜太后道。

    “我愛蕭河,可是我不願犧牲我的自尊心,犧牲了自尊心得到的婚約,我寧可不要,我不願做卑鄙的人,我要做高尚的人。”耶律顏忘不了蕭河醒來後看她的眼神,那眼神比任何眼神都讓她感到絕望。

    “顏兒,你要記住,一個人守住自尊心容易,可是他若放下自尊心,纔是真的高尚,不必要的自尊心和垃圾沒什麼兩樣。

    這一點上,你的駙馬蕭河便做的極好,他先前放下自尊心,去了兵營,沉潛,再借機反噬。

    只不過,他還是年輕了點,低估了我這個老人家的謀略。”

    仁宜太后一字一句,說的渾厚有力,讓耶律顏找不到話來反駁。

    “顏兒,你還是哀家最喜歡的孫女兒,皇祖母會把你想要的都給你,包括蕭河,你的駙馬。

    喝了湯,回去吧,昨日剛剛洞房大喜,今天就跑出來,總歸不是件好事。

    哀家乏了,這些日子爲了你的事,費了些心思。

    如今的年輕人,想法太多,我老人家要提起精神纔跟得上你們的節奏了。”

    仁宜太后說完,起身回寢宮了。

    留在耶律顏和耶律楚兩兄妹站在殿內,耶律顏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緊緊咬着手背哭着。

    耶律楚深深地嘆了口氣,走了過去,將耶律顏抱在懷中,道,“妹妹,辛苦你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耶律顏強撐着身體,慢慢走了出去。

    “妹妹,你要去哪裏”耶律楚連忙追上前去。

    耶律顏停下腳步,頓了頓,道,“地獄。”

    蕭河說了,給她準備了一個地獄,從此以後,她將在地獄中度過。

    *

    *

    北疆。

    冬天了,草葉一片枯黃,牛羊蜷縮成一團,還在尋找着事務。

    那低矮的欄下,一個穿着灰色厚厚毛氈衣的人,雙手環抱着,蜷縮成一團。

    他很髒,很臭,頭髮結成硬硬的一綹一綹,細看,有黑色的大蝨子在裏面爬來爬去的,有的還沿着衣領鑽身體裏去。

    他的臉,手,但凡能看到肉的地方,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污垢,看不見任何膚色,只剩那兩個眼珠子,間或一輪,才讓人知道他還是活着的。

    那缺了一團肉的腳邊,有無數不明的蟲子爬來爬去。

    他終是餓了。

    抓起一旁的食物,往嘴巴里塞進去。

    他不知道自己喫的是什麼,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可以。

    “咩,咩”

    那些飢餓的羊發出撕裂般的叫聲。

    這個冬天,很難熬過去了。

    這時候,伸手傳來一陣腳步聲。

    鳳千越在這裏放羊,鮮少聽到什麼腳步聲,他眼睛動了動。

    “你聽好了,不管天氣怎麼樣,這些牛羊一隻都不能少,若少了一隻,上報上去,你喫不完兜着走。”

    那過段時間來巡視一遍的侍衛,大聲地說道。

    鳳千越轉過身來,點頭,說道,“是,大人,知道了。”

    他點頭的時候,那頭上的蝨子一個一個紛紛落到漆黑的衣服上來。

    兩個侍衛見了,腹中立刻涌起一陣噁心的感覺。

    實在待不下去了。

    兩個人騎着來時的馬,趕快離開了此地。

    “真難想象,這是一位殿下,好歹也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尊貴之軀,怎麼能忍受這些又髒又臭的蝨子,蟲子。”其中一個侍衛搖着頭,說道。

    “他從來到這裏,連澡都沒有洗過一個,能不臭,能不招蝨子麼”另外一個說道。

    “話說,他來這裏大半年了,和我們說過的話就只有那一句吧是,大人,知道了。看來,他是完全絕望了呀。”

    “能不絕望嗎 他現在是生不如死啊,一個皇子被貶到北疆放羊,前途算是徹底完蛋了,尤其這四殿下鳳千越連權勢顯赫的母妃和外祖也沒有。來到這裏,就等於是看到了死亡。”

    “哎,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哎,看來,做皇子也沒什麼好的,榮華富貴有,飢寒交迫有,早不保夕有,這樣混日等死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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