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你不該回來的！”
姬左道幽幽一嘆。
此刻，他站在虛空，腳下所踏足的巨大面孔從暗夜當中緩緩浮現，拖行着的無數黑髮沒入天穹和幽冥，彷彿貫通寰宇的一座黑色瀑布。
隱隱然，卻是將他與楊凡隔絕於外界！
“既去了幽州，何必再回神都，淌這渾水？”
這一刻的他，竟給楊凡一種熟悉而又陌生之感。
楊凡眯起了眼睛，淡淡說道：“幽州看似很好，可終是因我實力強勢，底下人不敢做聲罷了！若我實力不濟，終也是壓不下所有異聲！”
“到時候，內憂外患，不一定好過神都自在！”
頓了頓，他再次開口，“至於此行回返，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恰逢其會？”
姬左道的身形緩緩落到楊凡身旁，搖頭輕嘆道，“小弟，萬事萬物豈會真有巧合？看似巧合的背後，卻可能藏着某種蓄謀已久！”
“小弟當需小心纔是！勿要落了他人算計纔是！”
“……”
楊凡挑了挑眉，總覺得對方在暗示什麼。
不過，他自幽州折返，乃是出自他的本意，爲的是提升功行，暫時避開陳應龍罷了，總不可能這其中也存在某種算計？
想不明白，楊凡便將此事放下，等回去讓劉玄幫忙參謀一二，於是轉而說道：“道哥不讓我帶走此女，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說着，他一指房間裏的程舒月。
姬左道淡淡道：“你能來此，想必也是知道了人爐之事？”
“不錯！”
“人爐丹法，乃是出自大周！”
姬左道這話一出，楊凡立馬意識到，這次定壽天丹的煉製肯定沒戲！
按照陳媛所言，定壽天丹乃是明皇與應天道祖的交易，可如今卻又摻和上了大周，那這丹就算是真的煉出來，明皇當真敢喫嗎？
甚至於，煉出來的當真是定壽天丹嗎？
楊凡目光閃動。
姬左道瞥了他一眼，說道：“此外，此女體內已經佈置好了人爐，定壽天丹的九顆分丹之一也已移入其體內，你是帶不走她的。”
楊凡沉默片刻，問道：“丹成後，她會怎麼樣？”
“丹成後，自會破爐而出。運氣好，根基全廢，若是不好……”
姬左道說到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
不過，他的意思卻表達的清楚無比。
其實，對於道人的利用，在大周時代並不算稀罕。
不然的話，大周也不會創出所謂的大道林！
尤其是巔峯時期的大周！
通過挖出道人體內道樹，培植爲林，蘊養各色神通，那幾乎可以說是踏着道人們的累累血骨，鑄成的神通果林！
而以道人爲爐，煉就真丹，那就更算不得什麼了。
畢竟好歹是強過了用高僧的舍利穿串，還有以菩薩的蓮花點燈了。
姬左道看到楊凡面色不好看，緩聲道：“小弟若要救她，爲兄倒是有一法。”
“哦？”
楊凡看向對方。
“天地復甦，天地開禁，可大明秩序卻也日漸森嚴，再有皇道龍氣鎮壓皇城，越是功行高深，越是敬而遠之。”
姬左道不緊不慢的說道，“所以爲兄想要小弟借職務之便，能幫爲兄帶出一人，或可替換此女作爲人爐……”
“不知道是何人？”
楊凡眯起眼睛。
果然，下一秒姬左道緩緩吐出一個人名。
“王秀。”
王皇后！
楊凡沒想到對方所要的竟是此人。
不過，自打陳媛上位，此女已經是被打落冷宮，尤其是在王家被滅後，此女算是徹底失去了外戚助力。
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恐怕纔是姬左道真正的目標！
甚至於，之所以將程舒月列爲人爐人選，恐怕也有藉助他手，將王秀帶出宮來的意思！
楊凡目光閃動，又看了姬左道一眼，說道：“我需要一段時間。”
“不急，另外，這邊有爲兄看顧着，短時間程舒月是不會有事的。”
姬左道淡淡說道。
短時間內不會有事……
楊凡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別的意思。
“那就拜託道哥了！”
楊凡淡淡的回了一句，便直接轉身而去。
而姬左道看着他背影離去，不多時，一個道人的身影卻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主人，他好像發現了屬下在旁窺視……”
鍾嚴低聲道。
“他恐怕不止發現了你，也發現了我不是姬左道。”
“姬左道”腳下的巨大面孔緩緩張開嘴巴，將他整個人吞下去，隨後，一個人影緩緩上浮，身披大氅，氣息深沉如淵。
此人，竟是姬左城！
姬左道的同胞兄弟。
不過，此刻的他一身幽邃若深淵的氣息，幾乎深不見底，明顯進步巨大。
“那該如何是好！”
鍾嚴臉色微變。
“無妨，是我剛剛出現的太及時了，甚至還叫破了他的行跡，這才引起了他的懷疑！”
姬左城淡淡道：“不過，我既然能出手擒下程舒月，那就也能擒下韓倩雲，想必他也知道我意！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得不爲！”
頓了頓，他吩咐道，“人爐一事，繼續進行！他要定他的壽，我卻要絕他的根！”
“是，主人！”
鍾嚴心頭一凜，施禮後，身形漸漸消散。
而姬左城則是朝着楊凡離去的方向看了兩眼後，身影漸漸沒入了虛空當中。
“原來是你！”
楊凡體內銀河上的那尊佛陀金身猛地睜開眼眸，宿命通中倒映出來虛幻的影像，卻是顯出了姬左城模糊的身影！
咔咔咔。
不過，當楊凡打算深入窺探對方時，只見宿命通呈現出來的畫面，驟然生出蛛網般的碎裂痕跡，然後直接炸成了粉碎！
這一幕讓楊凡的心中一凜。
“單是打算窺探對方根腳，便會如此嗎？”
本以爲自己摘下佛門神藏，功行已經足夠，沒想到宿命通還是無法窺測到對方根腳，可見對方的來歷比想象的還要驚人。
“詭異太極，宿命雙生……”
楊凡眯着眼睛。
難怪這姬左城能出現在應天道，其中恐怕隱藏的機密，絕不簡單！
畢竟，姬左道和姬左城都是大周皇族中人，作爲上代皇族，尚且有皇道餘氣庇護，以這般法門幾近借屍還魂，絕非尋常人可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