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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2章 朝堂之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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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入夏,夜風卻極冷。

    伴隨着張太嶽收到傳蜂鳥的消息,其父去世的消息也在以飛快的速度傳播開來,被越來越多的人知曉。

    無數人都在盯着這位當朝首輔,想知道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金陵,欽差行轅。

    “江陵縣那邊還有其他消息傳來嗎?好端端的,人怎麼可能突然死了?”

    楊凡一邊問,一邊走進欽差行轅。

    作爲東廠的刑官,雖然因爲十二刑官制的出現,權位被削,可也能夠接觸到東廠內不少的機密信息了。

    劉軍成在旁邊趕緊回答:“隨張文明的死訊一併傳至朝廷的,還有一封仵作查驗記錄,說是年老體衰,剛巧趕上了……”

    “剛巧趕上了?”

    楊凡嗤笑一聲,“你會相信?”

    “……”

    這下子,劉軍成不說話了。

    因爲,他也是不信的。

    誰讓陛下重啓《大誥》,又起復張太嶽擔任內閣首輔,主持改革變法以來,實在是傷害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了呢。

    這次張太嶽受命巡視天下,卻直直的朝着南方而來,其意圖昭然若揭——就是要坐鎮金陵,壓服整個東南豪族,徹底落實改革變法。

    畢竟金陵乃是舊都所在,豪族門閥的關係盤根錯節,勳貴世族盤踞,一旦改革,牽扯的利益何其巨大?

    此事除他之外,幾乎無人可爲。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其父張文明卻突然去世,如何能不令人生疑?

    “大人,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劉軍成低聲詢問道。

    “等!”

    楊凡目光深邃,“傳咱家命令,所有東廠所屬,包括戰部一衆供奉,全部出動,咱家要隨時掌握金陵城內的一切風吹草動!”

    在他看來,利益之爭從古至今都未斷絕,可這般殺人父母,禍及家人的手段,無疑是突破了底線。

    更何況,張太嶽要是不來了,他還怎麼去孝陵祭掃呢?

    頓了頓,楊凡繼續吩咐道:“順道命人仔細查一查,哪家人在這段時間離開了金陵,前往了江陵縣。”

    “是!”

    劉軍成臉色一肅。

    他自然從楊凡的話語裏聽出了森然的殺機。

    而江陵縣,正是張太嶽的老家。

    徐家。

    砰。

    徐階猛地按在石桌上,石桌瞬間四分五裂,他就如同一頭乾瘦的獅子,豁然站了起來,神色裏充斥厲色。

    “怎麼會如此!”

    他是瞭解張太嶽的。

    兩人到底是有師生之誼,他對於自己這個學生,卻是瞭解的很,其人素有主見,志性更是堅忍。

    一旁的徐璠看到父親如此動怒,連忙勸說道:“父親,您身體不好,快請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此事說不定只是個巧合……”

    然而,他的話剛說一半,就看到了徐階冰冷如刀的眼眸,這番話便徹底說不下去了。

    “你可有牽扯此事?”

    徐階的聲音宛如來自深淵一般。

    徐璠心中一凜,連忙道:“父親說的哪裏話?太嶽是您的學生,也是我的兄長,我如何能做這種事?”

    “哼!沒有最好!”

    徐階神色微微一鬆,目光看向了這無邊長夜,“禍事,真的要來了。”

    若無這事,恐怕張太嶽的手段還會溫和點。

    可既然出了這檔子事,以張太嶽的爲人,恐怕整個金陵,不,整個江南之地都要遭殃!註定人頭滾滾,流血漂櫓!

    很明顯,徐階篤定了張太嶽會成功奪情,而且會繼續推進改革。

    “禍事?”

    徐璠不理解。

    徐階目光瞥了他一眼,嘆息道:“那羣人,把太嶽激怒了啊!太嶽者,豈會被他們這等手段所阻?”

    神都,太和殿。

    文武臣工位列左右,甚至連世勳世祿的勳貴竟然也上朝來。

    高踞御案後面的朱高烈身披袞服,頭戴翼善冠,神色平靜無波,可底下衆人的神態變化卻一覽無餘。

    此次朝會的目的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張太嶽是否要按照祖制,丁憂守制。

    “那就議一議吧。”

    朱高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而他的手邊則是張太嶽上書丁憂的摺子。

    場面略顯沉默。

    隔了好一會兒,纔有一個官員站出來,朗聲說道:“臣以爲,太祖以孝治天下,此乃禮法祖制,任何人皆不可例外。”

    見到有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張太嶽肩負改革大事,事關家國社稷,如何能在此時離開?到時,改革勢必半途而廢!而以往亦有奪情先例,臣叩請陛下循舊例奪情!”

    “沒錯,改革事大,可酌情沿襲舊例!請陛下明鑑!”

    然而,一個翰林卻站了出來,其身份卻是特殊,乃是張太嶽的學生,名爲趙賢。

    只見他一臉慷慨之色,邁步而出,大聲說道:“改革雖事大,然而離了張太嶽,就真會前功盡棄嗎?今日死的是張文明,明日若死的是張太嶽,那大明的改革難道就要止步不前了嗎?”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臣以爲,孝道乃人倫大道!生時不盡孝,死後不丁憂,如此不尊孝道者,當真能忠於君父乎?不忠不孝者,又與禽獸何異?”

    “張太嶽乃是微臣的老師,微臣相信老師在這個時候,必然會選擇回鄉,盡人倫孝道,叩請陛下成全!”

    轟!

    此言一出,不少人對其怒目而視。

    本以爲此人是張太嶽學生,會站在張太嶽一邊,沒想到竟突然出此言!

    受其鼓舞,立馬又有人站出來。

    “臣亦是此意,丁憂守制乃是祖制,雖有奪情舊例,卻是在朝堂無人可用時的手段!可如今滿朝臣工,皆爲國之棟樑,豈有離了張太嶽,改革便無法繼續的道理?臣以爲當成全張太嶽之人倫孝道,準其丁憂!”

    一時間,朝堂內的爭論越發激烈起來。

    場面幾乎要失控。

    “朕乏了,此事改日再議。”

    一直不開口的朱高烈終於開口,羣臣只好停下議論,退下殿去。

    不過,東廠外首,賈時安卻並未離去,依舊站在原地。

    “張文明的死可查清楚原因了?”

    朱高烈看向他。

    賈時安正色說道:“回稟陛下,張文明的死,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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