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這就是柳如是，又稱河東君！
楊凡看着對方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些。
若說在明亡後，不少文人和士大夫紛紛變節帶路，毫無底線的表現面前，那她就是那個時代的一束光。
所謂——位卑未敢忘憂國！
俠氣、才氣和骨氣，在柳如是身上三者合一！
曾勸夫死節不成，自己便投湖以求殉國，在自沉未遂後，後來又多方奔走，資助抗清義軍。
“難怪能在這種地方，成就大儒。”
“大儒者，功底、才情、志性，三者皆不可缺。”
“她能夠成就大儒，倒也不讓人意外。”
楊凡暗暗感慨。
其實，不光是她，包括董小宛等人，在一衆士大夫紛紛變節面前，她們表現出來的一腔愛國赤誠也令人敬佩。
眼看楊凡如此關注柳如是，身後的幾個官員不禁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
“刑官，該入座了。”
有人低聲提醒。
楊凡點點頭，邁步入座。
在有人的暗中示意下，柳如是也被推了過來。
輕羅香袖，暗香浮動。
她的體型嬌小玲瓏，清麗出塵，如此俏生生走來，一身白裙如若空谷幽蘭一般，眉宇間猶帶着一絲英氣，嘴角笑盈盈。
“見過刑官大人。”
柳如是此時自然也在打量楊凡。
對方作爲東廠刑官，一位惡名在外的朝廷鷹犬，在她看來，本該是長得凶神惡煞纔對，沒想到卻生得如此好看。
連帶着這次被強迫而來的惡感也弱了幾分。
尤其是對方看她的眼神裏，並無褻玩之意，反而透出幾分溫柔憐惜，令她本能的對其生出幾分好感。
“坐。”
楊凡擡手一指身旁的座位。
柳如是也不推諉，直接大大方方的挨着楊凡坐了下來。
“你不怕我？”
楊凡一挑眉。
本以爲對方會忌憚他的身份，沒想到她卻神色如常。
柳如是用小扇頂住精緻的下巴，輕聲說道：“刑官又不是喫人的老虎，妾身爲何要怕？況且妾身心中沒鬼，又不像是他們……”
小扇一指，卻是將在場那些正不斷吹捧逢迎楊凡的官員一網打盡。
楊凡微微一怔，不禁撫掌輕笑出聲。
“好一個柳如是！”
宴會上，一羣官員沒聽見兩人間的對話，見楊凡和柳如是之間有說有笑，自是心中鬆了口氣，接着對楊凡吹捧逢迎。
然而見到楊凡興趣不大，也就連忙消停。
不過，該給的孝敬卻是一個不少，被隨侍在左右的劉軍成暫時收下。
隨着時間推移，宴會上的人一個個藉故離開，人數慢慢減少，漸漸的就只剩下了楊凡與秦淮八豔。
衆女環繞，色藝生香。
“良辰美景，可否一賞諸位的才藝？”
楊凡笑笑，發出了邀請。
“那就妾身先來吧！”
李香君看了看左右，懷抱琵琶，邁步而出。
她微微一笑，纖手落在琴絃上，琵琶聲起，宛如玉珠走盤，聲音時而清脆，時而圓潤，琤崆韻致，如聞仙樂。
“有姐姐的曲子，沒有人伴舞怎麼能行？”
“是啊，怎可讓姐姐專美於前？”
陳圓圓一笑，拉上了董小宛等人，行至場中。
宛如穿花蝴蝶一般。
那柔媚的身姿，絕美的芳容，靈動飄逸，迅捷輕靈，伴隨着琵琶曲的節奏，時而矯若遊龍，時而翩若驚鴻。
如清荷舞於水雲之間，搖曳生姿，曼妙無比。
“……這就是秦淮八豔嗎？”
楊凡端坐主位上，聽着李香君彈奏的琵琶曲，欣賞着陳圓圓和董小宛等人的舞姿，心神竟有些恍惚。
儘管知道此世與上輩子已然不同，可是，眼前這一幕還是讓人忍不住想到這些女子可能的遭遇。
“晚涼天淨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
若真的有一日，到了山河破碎時，她們的命運又會不會如前世那般淒涼呢？
恐怕依舊是——物是人非，萬事皆休。
楊凡幽幽一嘆。
而柳如是就在楊凡身邊，聽到這句詞時，猛地一怔。
她也是詩詞大家，自問飽讀詩書，可是，楊凡這句，她自信從未從任何地方聽到過！
這難道是此人所寫？
她的明眸裏閃過一絲異色。
尤其是詞中所寫月華空照秦淮的場面，讓柳如是也不禁動容，似乎感受到其中一股深濃的命運無常之意！
這句詞難不成是寫得她們？
這個明悟一出，柳如是的心都忍不住輕輕一顫。
而這邊的楊凡卻並未發現柳如是的異常，依舊沉浸在琵琶曲和衆女的舞姿當中，不得不說，能夠成爲秦淮八豔，這些人的確是才藝雙絕！
若單只是姿色，也絕不可能到達這一地步。
“罷了，畢竟聽了人家的曲，賞了人家的舞，也算是種下因果。若是以後有變，還是儘量保全下這些人吧！”
當然，楊凡也不是隻圖這些人的姿色。
楊凡表示，對她們的內在也是頗爲欣賞和認可。
就像是董小宛，不光姿色過人，才藝絕佳，甚至還位列“中國古代六大美廚神”、“中國古代十大名廚”之中。
還有馬湘蘭，一手畫蘭功夫曠古爍今，堪稱一絕。
而陳圓圓，更是人稱其爲——聲甲天下之聲，色甲天下之色。
其他幾位也都是不凡。
楊凡甚至覺得自己或可發展一下她們，憑她們自身才藝，或許就能夠成爲自己在文道上的助力。
“楊凡這個身份頗多不合適，不如利用楊林這個身份，將她們收入心學……”
他很快就做了決定。
畢竟，理學對女子的限制頗多，心學反倒是相對友好一些，自家聖人師父應該不會介意多一些女徒孫吧！
他作爲老師，到時候自可傳道受業解惑也！
“就這麼辦了！”
楊凡露出笑容。
恰好此時，衆女也獻藝完畢。
“好活，當賞！”
一貫小氣的楊凡將劉軍成之前暗中遞來的銀子，直接灑下去大把。
衆女得了賞賜，也有些歡喜。
果然，太監都很大方。
唯有柳如是看着楊凡的側影，心中還在執着剛剛那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