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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落得好死與難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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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楊凡休在了西湖別院。

    耳邊聽着潺潺流水聲,以及斷續的低語淺唱,一夜無眠。

    第二天,迴轉欽差行轅。

    那羣供奉老太監們已經整裝待發,劉軍成和閆雷兩人也隨行。

    至於狗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楊凡離去,再次被白骨夫人拽進了房間。

    楊凡同情的看了狗爺一眼,便鑽進了準備好的豪華車輦當中,開始補覺。

    辛苦了一晚,他也要休息一下。

    有八個供奉老太監負責擡轎,不得不說,這些人都在上次海雲寺中得了好處,少說都煉化了幾塊佛骨,力量大進。

    擡起轎子來可謂是穩穩當當,讓楊凡睡得頗爲安穩。

    從杭州港口出發,千料大船沿着運河,直抵金陵城。

    作爲舊都,金陵城這裏依舊保留着一套朝廷的班子,雖說地位已經徹底被神都所取代,可這邊的官員過得卻更加滋潤。

    畢竟承擔着發展江南經濟,以及徵收賦稅的任務,就算是想不滋潤都難。

    楊凡一行人的到來,自然很快就傳進了不少人的耳朵裏。

    不過,相比於這位東廠刑官,他們更加恐懼即將到來的張太嶽。

    這位當朝首輔纔是他們的頭號大敵。

    畢竟,對方一路南行,整飭心學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最令天下官吏和豪族們擔心的是他的改革。

    推行考成法。

    清查田畝。

    刷新吏治。

    凡走過之地,可謂是人頭滾滾。

    以堂堂首輔行事,端的是令人心中惴惴。

    “徐兄,難道我們就這麼坐以待斃嗎?清查田畝,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你可要想想辦法啊!”

    廳上幾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紛紛看向其中一箇中年男子,其身着華服,身形魁梧,正是徐階長子——徐璠。

    徐璠看向衆人,一攤手:“我父已經病退,正在老園子裏休養,我也不過一賦閒之人,如何能有辦法?”

    一旁的端坐的吳行淡淡一笑:“徐兄這話卻是說笑!誰人不知你父乃是曾經首輔,又是張太嶽的老師,當真無計可施嗎,還是說要袖手旁觀,看我等笑話?”

    徐璠皺眉,看向吳行,沒想到對方這麼不給面子。

    “徐兄不要生氣,吳兄不過一時氣話!”

    然而,吳行的話剛說完,一旁的沈孝就接口道:“不過,徐兄亦當慎思之!你父當初下野,實乃是高、張二人聯手所爲!師生之情早已不復以往!這次清查田畝,你徐家所擁田畝可遠超我等,對方當真會網開一面嗎?”

    這話瞬間戳中了徐璠的痛處。

    他父徐階曾任首輔,權柄滔天,徐家焉能不受其利?

    光是田畝,就有超過數十萬畝之多!

    當初若非海剛峯被彈劾,只怕此事早就被掀翻,可如今張太嶽南下,親身推行改革,再提清查田畝之事,徐家當真能避過第二次嗎?

    一時間,他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徐璠緩緩開口:“此事,我需要想一想。”

    言語間卻是鬆了口。

    吳行和沈孝對視一眼,知道他們的話起了作用,紛紛說道:“徐兄,如今我等俱是系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徐璠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敲着,時間緩緩推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下動作,似是說了一句無關的話。

    “楊榮、胡廣、黃淮。”

    這句話只有三個名字,說完,徐璠就起身離去。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

    “妙極,妙極!”

    然而,吳行卻似乎領會了什麼,重重一拍巴掌。

    而緊跟着身旁的沈孝也是臉色微微一變:“果然不愧是當初的小閣老!”

    吳行和沈孝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說出了四個字。

    “丁憂守制!”

    此爲古已有之的一種制度,而明代自然也沿襲了下來,官吏在父母去世時,需要回家守喪三年。

    “張太嶽的父母俱在,哪怕奪情,就不信還能連奪兩次!”

    吳行眼眸裏面露出一絲厲色。

    畢竟,丁憂守制也是有化解之法的,那就是君王奪情,意爲君王下令“奪其哀情”,令其不必守制而繼續任職。

    如今正在張太嶽改革的重要時刻,一旦被壓下三年,那班底勢必被打散,再也別想有如今的局面。

    所以,陛下有極大的可能選擇奪情!

    然而,壞就壞在,張太嶽目前父母雙全,一位故去,可選擇奪情,要是另一位也因爲傷心過度,而再度故去呢?

    陛下還能連續選擇兩次“奪情”嗎?

    要知道,禮法守孝,本就是王朝大禮,可連奪兩次的話,恐怕就算是陛下願意這麼做,也註定引得天下人不滿。

    沈孝低聲道:“須得一位死士,否則,註定禍事。”

    “此事,我已經有些想法。”

    吳行一笑,卻似是成竹在胸,“事成之後,也絕對不會尋到我等身上!”

    “哦?”

    沈孝一臉好奇。

    吳行壓低聲音,說道:“心學……”

    “果然好主意!”

    沈孝眼睛都是一亮。

    就在幾人暗中合計的時候,徐璠已經回到了老園子,一進來,就看到父親徐階靠在躺椅上,神色幽幽的看着天空。

    “父親。”

    “璠兒回來了。”

    徐階轉頭看向徐璠,略顯渾濁的老眼裏閃過一絲精光,“那些人又來找你了?”

    “父親猜得不錯。”

    徐階搖搖頭:“少理會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縮在金陵當個守戶之犬倒還罷了,想要算計太嶽,他們也配?”

    “父親,您難道不恨他嗎?可是他背叛了您!”

    徐璠皺眉道。

    徐階淡淡的說道:“成王敗寇罷了!太嶽是我的學生,我瞭解他。他早有改天換地之心,我與他政見不同,遲早會有這一着。”

    嘆了口氣,“可惜,當初留給我的時間太少了,不然,早已收拾好眼下手尾,如何現在反倒束手束腳?”

    徐璠沉默半晌,才道:“難道我們徐家當真要避讓嗎?”

    “只能避讓!我瞭解太嶽,爲了改革,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我這個老師,也做不到他那樣!”

    “不過你放心,徐家依舊是徐家!”

    徐階長嘆一聲,“有朝一日,我依舊可和塵同光,落得好死!可他,就算學我所爲,也難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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