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怒了！
雖然外表不顯，可熟悉他爲人的衆人，卻對此心知肚明。
“這個楊林，當真是不識擡舉，山長主動開口，竟也這般搪塞！”
“半聖有意收徒，這楊林還不珍惜，有師父怎麼樣，你就不能認賊作父嗎？”
“到底是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
“……”
一羣人暗中腹誹起來。
不過，爲了防止一會兒被血濺到，他們全部都縮起了脖子，眼觀鼻，鼻觀口，一語不發起來。
而這邊，楊凡緩緩說道：“學生有幸，被陽明先生收爲關門弟子。”
陽明先生？
衆人先是一愣，隨後齊齊變色。
轟隆隆！
這個名字猶如一個個炸雷在衆人心頭炸開。
哪怕是陸持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你說誰？”
“陽明先生！”
楊凡正色說道，“無意在海上相遇，陽明先生有意提攜，所以收我爲關門弟子，並且授我《傳習錄》！”
說話間，他緩緩取出那本《傳習錄》。
氤氳着聖道之力的經典，出自王雲親筆手書的出冊，幾乎沒有任何作假的可能！
這看的在場的大儒和文宗都心頭髮顫。
乖乖。
這楊林竟有這麼大的造化！
“這麼比較起來，山長好像真算不得什麼！”
“有陽明先生爲師，誰還會拜一個半聖啊，山長竟然想要搶陽明先生的弟子，屬實是有些過分了！”
“山長最近飄了，搶劫不跟我們分享也罷了，還想搶聖人弟子，活該被打臉。”
“……”
這羣大儒和文宗心裏立馬暗暗腹誹起來。
而此時，陸持也將目光從《傳習錄》上收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起身道：“哎呀，沒想到是一家人！一家人！”
“我當初在衆聖書院，也是聽過陽明先生的課的，咳咳，這麼算下來，咱也算是師兄弟了！”
陸持拉着楊凡的手，滿臉笑容的說道。
厚顏無恥！
在場的衆大儒和文宗腦海裏不約而同的閃過了四個字。
你是去過衆聖書院，也的確是聽過課，可你怎麼就不提自己肄業的事情呢？
還師兄弟呢，你那在門口聽了堂課，和人家正經的陽明先生認可的關門弟子，能相提並論嗎？
不過，陸持作爲陸家嫡系傳人，又成了半聖，其實身份地位上認一個師兄弟，似乎也不算什麼。
可不知道爲什麼，這羣大儒和文宗，總覺得陸持有哪裏不對。
“前陣子，我也見過老師一面！”
而這邊，陸持卻似乎陷入回憶般，充滿了唏噓和感慨的說道：“老師見我踏入半聖境，還曾經對我有過一番勉勵，並且親切的拍了拍我的後背呢！”
可不是一番勉勵，拍拍後背嘛，他整個人都被拍飛了！
楊凡卻是不瞭解其中細節，笑道：“沒想到山長……”
陸持打斷了楊凡的話，用和煦如同春風一般的語氣說道：“別叫山長了，以後你就叫師兄！”
楊凡推脫不過，只好喊道：“陸師兄！”
“楊師弟。”
陸持聞言，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波穩了！
下次陽明先生再打他，他就回來藉着師兄弟的名義揍楊林！
總之，他不能白捱揍！
“咳咳。”
陸持心裏憋着壞水，回頭看向大廳內衆人：“今天楊師弟來書院，就先掛職副山長吧，大家意見如何啊？”
“我等附議！”
廢話，這可是陽明先生的弟子。
心學一脈集大成者，幾乎是最大的一座山頭，他的關門弟子來鵝湖書院，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尤其是對方手上那本《傳習錄》，若是有機會能夠借閱一番，少不得能對他們的修爲有着極大的好處！
“見過副山長！”
一羣大儒和文宗連忙起身問禮，笑容都變得親切了不少。
“各位快請起，學生不過是末學後進，當不得各位如此大禮！”
楊凡立馬客套推辭起來。
就這樣，你來我往，氣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起碼將剛剛陸持意圖強行收徒的事情徹底揭了過去。
“正好大家都在，老夫這邊也有些話要和大家說。”
陸持回到主位，大家也紛紛落座，此時聽到陸持說的鄭重，大家的臉色也不禁變得正色起來。
陸持環顧一圈，說道：“昨夜，大家可有感覺到氣運變化？”
大儒們略顯迷惑，三位文宗卻相對了解一些，包括楊凡，也忍不住看向陸持，帶着探究之意。
陸持淡淡說道：“衆所周知，天地時運流轉，一往無前！昨夜天象變化，老夫隱隱有所感覺，大幕似乎已經開啓。”
陳具功忍不住開口：“山長之意，心學替代理學的時代，徹底開啓了？”
“不錯，按照衆聖書院的推算，可能就是這一次了！不過，此次節點卻非比尋常，可能涉及到皇道變革！”
“皇道變革？”
衆人心裏一驚。
陸持點點頭，表情也有些凝重。
“當年諸子定盟，曾經明言，時代需要演進，文道才能永昌！所以，任何一家都不可把持人間聖道，這纔有了歷代先聖到了一定年限，必須跨入長河之舉！”
“不過，理學那位端的是不要臉皮，一直拖延，更是對心學百般狙擊，導致屬於我心學的時代不斷推遲。”
“好在是陽明先生，躲過數次算計，終於悟道成聖，我們心學總算崛起，成爲當時顯學之一。”
“按照規則，理學當逐步退場！”
“可就算如此，那位也是拖到了不可再拖，這被迫跨入了長河，不過，要說他沒有留下後手，我是不相信的！”
有人忍不住問道：“難道那位的後手可能與皇道變革有關？”
陸持看了那人一眼：“沒錯，心學乃是修心之學，若是恰逢皇道變革，一旦禮樂崩壞，龍蛇並起，必會受到極大影響！而且，一旦心學半道崩殂，甚至可能出現聖隕……”
聖隕！
即，聖人隕於當世！
衆人心頭一顫。
楊凡也不禁微微變色。
“不僅如此，到那時，理應衰落的理學反吞心學氣數，或可再續時運，極有可能會重新登上時代舞臺！”
陸持這話令在場所有人都是心頭沉重起來。
而楊凡卻想的更多，忍不住問道：“理學若重登時代舞臺，那理學那位呢？”
陸持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說道：“或將重新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