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華寺。
山門打開，智明老僧爲首，攜闔寺衆高僧前來迎接。
本相老和尚這位代理主持方丈，儼然成爲了一個擺設，只能縮在人羣中。
畢竟，在場的老和尚，以最大的智字輩智明爲首，以及殘存沒幾個的子字輩，以及後面的覺字輩和了字輩。
他一個“本”字輩，輩分實在是拿不出手。
“恭迎聖駕！”
智明率先行禮，身後衆僧也連忙施禮。
“免了。”
朱高烈邁步走下龍輦，目光看向了偌大的山門，隨後從衆僧身上掃過。
目光所及，天威浩蕩。
這些僧人一個個心頭凜然，紛紛把頭顱垂下，滿臉恭敬之色，根本不敢直視這位大明的帝王。
畢竟對於這位帝王，他們是敬畏久矣。
說來也怪，當初這位登基未久，還尊崇佛教，而這幾年卻不斷扶持起了各大道派，對佛教打壓得越發厲害。
就說前陣子神都範圍內諸多佛寺被屠滅，至今尚未有個結果。
就足見朝廷對佛教的態度了。
這次前來法華寺上香，目的爲何，在場衆僧皆是心中惴惴，一個個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大意。
“朕自登基以來，上次來此已是二十三年前了吧！”
就在這時，朱高烈突然緩緩開口。
智明老僧雙手合十，說道：“二十三年七個月零十天。”
“你倒是記得清楚。”
朱高烈多看了他一眼。
“貧僧當時雖入涅槃，處於深度滅度之中，卻猶覺得龍氣浩蕩，瑞彩千條，法華寺上下蓬蓽生輝，立馬意識到乃是人間天子駕臨！”
智明老僧連忙說道：“若非無法動彈，必將第一時間前來參拜陛下，親睹陛下聖顏。”
好不要臉！
本相大和尚在後面狠狠的撇了撇嘴。
怨不得人家能在先帝時期被封爲國師，就這張嘴，他就比不過。
“好了，朕多年未來法華寺，就勞煩智明大師帶朕走一走了。”
“能爲陛下引路，實乃貧僧榮幸，當不得勞煩二字。”
智明老僧連忙合十一禮，說道，“陛下，請隨貧僧來。”
說是帶路，卻是落後了朱高烈一步，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同時介紹着法華寺內各處樓閣殿宇的來歷。
作爲千年大寺，每一座樓閣殿宇自然都有其來歷。
再加上智明老僧的妙語連珠，聽得朱高烈也微微點頭。
兩者在前，其他人則是跟隨在後。
之前朱高烈決定前來法華寺起，這裏就已經進駐了東西廠和錦衣衛的人馬，隨着賈時安等人前來，這裏的戒備程度再上一層樓。
法華寺內外，全部戒嚴。
楊凡來過幾次，自然是熟門熟路。
而他和其他新晉刑官被分配鎮守的地方，竟然是中心大殿，其他幾人行動間顯示出來的力量，竟然是清一色的大宗師。
當然，他看出幾人有所隱藏，起碼身上的妖異之氣是騙不了人的。
不多時，朱高烈就在智明的帶領下，來到了中心大殿。
大雄寶殿！
大者，包含萬有；雄者，攝伏羣魔。
殿內更是陳列着一座恢弘巨佛像，寶相莊嚴，福慧具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似是在說“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左右偏殿亦有諸多佛像。
一道道佛光沖霄而起，宛如立地成爲人間佛國！
然而，隨着朱高烈的靠近，他身上隱然顯露出一道磅礴至極的皇道龍氣！
龍氣頃刻間衝出雲霄！
一聲龍吼！
威服天下，鎮壓四方，哪怕滿殿佛光都變得黯淡下來。
掙扎着閃動幾下，徹底熄滅。
這就是人間帝王！
神鬼辟易，鎮壓萬有！
“陛下？”
智明老僧臉色微變，聲音澀然。
剛剛朱高烈體內龍氣勃發之際，他就在近前，甚至感覺自身念頭的運轉都凝滯了，似乎對方一個念頭就能要了他的命！
皇道龍氣，威能至此！
朱高烈卻淡淡一笑：“久日批閱奏章，受不得太亮的環境，剛剛這佛光略顯刺眼，看現在這般倒也順眼了幾分。”
“……”
智明老僧嘴角抽動。
可不順眼嘛，都沒光了！
同時，這也讓智明覺出朱高烈此人的霸道，再不像是先帝那般對佛教友好！
不過，他面上卻不能說什麼，只能說道：“陛下所言極是，貧僧一直覺得這殿有些問題，今日被陛下指出，才明白原因。”
頓了頓，他繼續道，“佛光畢竟只照凡夫俗子，照不得真龍！今有陛下在此，光蓋日月，自然不需這佛光籠罩。”
朱高烈看着他，滿意點頭。
不過，心中卻有些疑惑，這般阿諛奉承之輩，如何能讓先帝冊封國師？
還是隻是爲了對方的聽話？
“父皇，你到底是真信佛，還是別有所圖呢？”
朱高烈心中生出一絲不解。
步入大殿中。
佛光早已黯淡，朱高烈的目光直視殿內大佛，巨大的佛身通體金黃，重塑的金身上帶着絲絲香火氣。
楊凡混在人羣裏，偷望巨佛那張寶相莊嚴的面容，斂眉垂目，似乎垂眼看衆生。
“這佛像的樣子還真一次一個樣……”
他暗暗吐槽。
朱高烈卻是滿意的點點頭：“朕觀此相頗具慈悲，今後當以此相爲佛祖尊顏。既往佛像，也須改之！新造之相，也皆以此相爲例。”
“謹遵陛下旨意。”
智明老僧不敢怠慢，心中卻明白，有了這一次的事情，今後佛教恐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被嚴厲打壓了。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巨佛面容。
饒是他以神眼通，也看不出這面容有什麼玄妙，畢竟和朱高烈的面容也不相同。
早已習慣了老朱家的皇帝時不時的心血來潮，智明老僧自然不會拒絕此事，反正只是改一改面容，也就哄哄那些凡夫俗子。
得一得香火願力罷了。
真正的佛權，又豈是那般好爭？
至於當日的了凡，也是搶奪了佛祖印記，纔有了這般運氣，可是，涅槃和滅度之時，就是對方的末日！
智明老僧心中冷笑。
他當國師那些年，了凡還不知道在哪裏玩泥巴呢！
真當他不知道這裏面的門道嗎？
可是，依靠他人的印記成佛，自認爲走出自己的路，到最後只能爲他人做嫁衣！
“眼看你起高樓，宴賓客，終究有樓塌了那一刻！”
智明老僧雖涅槃失敗，可心中對於了凡，卻極其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