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殊的話，羣臣愣了愣，然後紛紛大笑。
就連一向嚴肅的姜秀也忍俊不禁。
王殊氣勢如此之足，他們還真以爲王殊是來威脅大景的，沒想到是慫了，想驅虎吞狼？
姜子玉盯着王殊，道：“你認真的嗎？”
王殊道：“北邊的氣運之朝名爲洪玄王朝，前些年收下了通武谷、聚星樓的武者，如今高手如雲，他們已經有三十年沒有動過兵，但一直在發展，可謂是兵強馬壯，洪玄王朝比大荒強，也比大景強，通武谷、聚星樓乃兩方朝宗，之所以湮滅，正是因爲你們大景，他們殘留下來的餘孽如何不記恨大景？”
“大景雖強，但底蘊還不夠，道祖之名，名震天下，鎮壓九朝大軍，誅殺金身，搬山三千里，這一樁樁傳說，確實嚇人，可道祖終究是人，只是極其強大的武者罷了，終有一日會死，但通武谷、聚星樓的仇恨會代代傳去，大景與大荒聯手，斬草除根，分食洪玄王朝，偌大的江山足夠我們兩方王朝休養數百載。”
他面不改色，擲地有聲，聽得羣臣陷入深思。
道祖是強，但道祖可不是兵，又不能爲大景出征，作爲新晉的氣運之朝與歷史底蘊最深的氣運之朝抗爭，必然兩敗俱傷，倘若洪玄王朝趁機出手……
王殊再出厲言：“據我所知，只有大景江山即將破碎時，道祖方纔出手，這確實符合蓋世強者的風範，可諸位已經享受了氣運之朝的利好，甘願被人擊潰，回到武道荒漠之時？”
“大景真的願意賭一把嗎？”
“大荒不敢賭，但若被逼無奈，也會向敵人展現爲何大荒能屹立數百載的實力！”
金鑾殿寂靜。
王殊展現出來的強硬也讓大荒在羣臣心中的形象變了。
姜子玉眯起眼睛，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敲，陷入思索中。
姜秀沒有再開口，他只是儲君，做不了主。
王殊擡頭看向姜子玉，道：“這天下太大，如今有六方氣運之朝，若是大景能與大荒結爲世交，兩朝聯手，雄吞天下，讓這片大地只剩下兩個聲音，豈不壯哉？我們完全可以不擔心會背棄彼此，因爲這天下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我們都喫不完。”
姜子玉面無表情，道：“閣下說得有道理，但朕需要想想，來人，送大荒使臣回府，好生招待。”
王殊當即行禮，不卑不亢的轉身，離開金鑾殿。
待他離去後，姜子玉忽然感慨道：“大荒不可小覷，有此等臣子，大荒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看起來軟弱。”
羣臣議論，大部分人都表示贊同，其實他們本身也不支持繼續征戰，主要是覺得江山夠大，社稷穩步向上，何必勞民傷財。
韓天機忽然站出來，道：“即便不打，必須吞下東林王朝，此朝山林居多，山脈如天塹攔在大荒與大景之間，那王殊確實有三寸不爛之舌，但陛下應該擁有掌握主動權，兩朝就算交好，大景也得佔據主動，不存在絕對平等，此刻若放棄東林王朝，大荒如何看我們，大景百姓又如何看待大荒，世人之心總是稍不留神就會改變，一個個態度會決定着兩朝的地位與形象。”
姜子玉覺得在理，點頭同意。
他也知道其實跟大荒聯手更好，大景需要時間消化，只是他覺得人生已過半，時日不多，想要加快腳步罷了。
他的目光落在姜秀身上，姜秀的背脊已經不如以往那麼挺拔，顯得疲憊、虛弱。
他心裏一軟，道：“先打下東林王朝再說！”
見皇帝的好戰之心已經沒有那麼堅決，羣臣歡喜，紛紛稱讚陛下聖明。
……
庭院內。
姜長生與姜子玉正在飲茶，其他人都離開了庭院，留給他們獨處時間。
姜長生飲了一杯茶，讚歎道：“真是好茶啊，大荒也不像是名字那般荒蕪，還是很有味道的。”
姜子玉嘆氣道：“父親，你還沒回答我呢。”
姜長生笑道：“想打便打唄。”
他知道姜子玉的心思，他根本不信大荒。
“只是姜秀的身子……”姜子玉有些猶豫。
姜長生笑道：“伱生那麼多兒女作甚，光養着嗎，該派出去就派出去，不能只是參軍，天下大了可以分家，終有一日，大景可以不止是攻伐一地。”
姜子玉嘆氣道：“我想過這一點，但就怕百年之後，藩王有謀逆之心。”
姜長生平靜道：“哪有十全十美之策，應時而變，十三州掌握核心武道即可，真有後人叛逆，君王自會撥亂反正，制衡皇室宗親，那時的江山社稷又是另一個模樣，你別想太多，解決當下纔是你該想的。”
任何策略都有優有劣，所以王朝更替乃是天命，天道輪迴。
大景與其他王朝相比，最大的優勢便是他。
他是不死的。
當大景亂了，他出來扭轉即可。
當然，這一點不能告訴姜子玉。
長生之事不能泄露，一旦傳開，全天下都會把他當異類，羣起而攻之，亦或者拿他當唐僧肉。
至少現在不行！
姜子玉思索許久，最終表示想通了。
他就是太擔心後世，說白了，他就是不信任後人。
父子倆聊了很久，後面聊的都是皇室趣事，雖是家長裏短，姜長生也聽得津津有味。
姜長生突然懷疑他其實早有此想法，是故意來探話，需要姜長生的態度，因爲這廝連皇子們的王號都想好了。
……
十一月，皇帝昭告天下，分封皇子到各州封王，掌控各地管轄權，需有天子兵符，方纔能徵兵，凡成年皇子授命後立即趕往各地，同時皇帝設立天下司，只聽令於天子，只負責調查各州民情，無需過問各州各級官吏以及王爺。
這一舉動引得天下百姓議論，達官貴人也在討論，引起廣泛爭議。
分封制在十三州歷史裏並不罕見，幾乎各朝都有，王朝末期，往往都是各地的諸侯或者藩王造反，從而引得江山破碎，最後被外人或者外族奪得江山。
不過有一個聲音迅速傳開，那就是如今的天下不同了。
這是武道天下，只有天子掌握大景最核心的武學庫，以武道鎮壓諸王即可。
昔日大景道祖向世人證明，武道之強可敵千軍萬馬！
只要天子已經掌控龍起觀與真武閣，天下就不會亂。
也有人擔心道祖百年歸去後，龍起觀被藩王策反，但天子已經下詔，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