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安覺得被救護車從學校拉走，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太丟臉了，如果是平時，他寧願暈死要校園的角落，也不要上這救護車。
而唐澤羿則端坐在救護車裏，十分好奇的左右張望在車裏的設備，“這是我頭一回坐救護車。”他那語氣裏還隱隱帶着興奮，好像去遊樂園坐過山車似的。
江懷安因爲腦震盪引起的腦部不適，被隨行的護士強行摁躺在救護車內，吸氧，平躺着好一會，江懷安精神稍稍好了些，車子繼續朝醫院方向開去，而這車內的燈光明亮，他看清楚唐澤羿那張臉時，表情有一瞬間微怔。
“怎麼了？哪不舒服？”唐澤羿見他震驚地望着自己，立即湊了過去低聲詢問他。
江懷安之前在實驗大樓腦子昏沉沉，胃裏難受，沒去看這煩人的學長是誰，也沒仔細去辨認他的聲音。即使被揹着去了醫務室，他也看都懶得去看這學長。
江懷安認識他。
他到普林斯頓特訓班之前，他念初中那會兒在校外競賽時就認識這位學長，他叫唐澤羿。
‘多管閒事的性格一點也沒變。’江懷安暗自嘟囔着，他一張臉青白，看不出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唐澤羿的錯覺，這小學弟到達醫院後，性子就沒那麼反叛了，他讓他配合醫生拍片做檢查，這小學弟嗯了一聲，乖乖進去檢查室裏，唐澤羿原本還想着，這小子不願意看病，可能又要強拉硬拽。
一通檢查下來確診江懷安就是腦震盪，而且醫生要求立即住院，腦震盪可大可小，要觀察後面兩天腦顱內會不會水腫。
唐澤羿作爲陪行的學長，跟醫生溝通好了，轉身去跟這學弟叮嚀，“醫生讓你住院，你就住院，乖乖聽話。”
“你要聯繫你的家人過來嗎？”
唐澤羿跟這小學弟只是陌生同學，剛纔看了簽名才知道對方叫江懷安，僅此而已。
不過小學弟的脾氣那麼倔，真是有可能直接從醫院跑了。
江懷安倒也沒有不願意住院，他很配合地躺在病牀上，擡眸，一雙眼珠子看着唐澤羿，他聲音冷淡地說，“不需要聯繫我的家人，”
江懷安的話停了一下，那一瞬間，彷彿他眼底的陰霾都散開了一些，帶着些許的期待，問道，“我住院的話，你還會來看我嗎？”
唐澤羿微怔，他從這小學弟的聲音裏竟然聽出了一點撒嬌的意味來，這真是奇怪，在此之前，這小學弟說出的話能氣死人，像只暴躁逞強的小獅子一直要趕他走，忽然這麼乖了。
唐澤羿說，“可以呀，你明天想喫什麼，我給你帶。”本來他這幾天請假，他打算泡市圖書館，學校圖書館的文獻太少了，他想多讀一下幾個文明古國的歷史資料。
江懷安沒想到他答應地這麼爽快，一時臉露喜色，“那我就住院吧。”他的聲音輕快了不少，彷彿還挺樂意住院的，跟之前那個無論如何都不肯上醫院看病的少年完全是兩個模樣。
唐澤羿笑了笑，覺得這小學弟的脾氣真是古怪，變臉變得這麼快。
江懷安躺在這醫院潔白的病牀上，擡頭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學長，他的笑容依舊溫和，似乎有些彆扭，他微微側過頭去。
唐澤羿跑上跑下給他辦好了住院手續，隨後擡頭看着時鐘晚上快九點，這纔想起，他們兩人都沒喫晚飯，“想喫什麼？”
江懷安說，“你喫什麼，我就喫什麼。”
唐澤羿挑眉，聽起來挺好伺候的。
江懷安看着學長又跑了出去，心情很複雜，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他想，曾經他給學長遞過的情書，學長肯定把他給忘了，忘地很徹底。
唐澤羿回到病房，他只帶了一人份，“那我給你買一份粥，再帶一些麪包，半夜餓的時候可以喫。”
“那你呢？”江懷安立即反問他。
唐澤羿笑了笑，“我回家喫，我爺爺還在家裏等我。”
“你要回家？”
“爲什麼不回學校，你高三的課本不是很多嗎，你家裏有事？”
江懷安一口氣問了很多，彷彿跟最開始那個冷漠，不近人情的小學弟不是同一個人。
唐澤羿沒料到他忽然這麼熱情詢問他的事，但也如實說了，“我的學習成績挺穩定的，高考壓力不是很大，我向班主任申請了三天的假，家裏沒什麼事，就想去市圖書館看書。”
唐澤羿成績很好，一直穩定在他們年級前十，加上他性子溫和，熱心助人，從高一開始就時常幫着老師打下手，幫忙批改卷子，參加各種競賽拿獎，跟老師混熟了，不需要動用他唐家大孫子的身份，也能很輕易地開到請假條。
江懷安問他，“要去市圖書館看那些關於考古的文獻資料嗎？”這方面的資料書是挺難找的。
“是，你怎麼知道？”唐澤羿很驚訝。
江懷安側過身去，似乎是有點生氣了，沒回答他。
唐家的傭人又打電話來，說是派了司機過來接他，唐澤羿跟這小學弟道別，並承諾，明天順便過來給他帶早餐。
“你明天真的會來？”江懷安似乎有些懷疑他。
並且又說道，“我跟你只是陌生人，你又不認識我，你幹嘛這麼好心？而且在醫院花的那些錢，你不怕我賴賬嗎？”
唐澤羿也不好大言不慚地說，‘少爺我有的是錢，’這般紈絝作派不是他的風格，於是笑了笑，“沒事，我記住了你的名字和你的班級，必要是時候我會去催債的。”
江懷安抿了抿脣，以爲他說出一些嗆人氣人的話，卻沒想到他說，“那你好好記住了，別忘了。”
唐澤羿從善如流，點頭，“嗯，那明天我再過來，你好好休息，小學弟，再見。”
江懷安瞪着他快速離開的身影，一邊磨牙，‘說好了記住名字，其實到目前爲止就知道喊他小學弟，哪天一轉身又忘了。’
隔天一大早江懷安就起來了，天還沒亮才5點多。
少年人恢復能力好，腦震盪，昨天下午確實難受的要命，頭暈嘔吐，打了一晚上的針，早上醒來他感覺自己可以直接出院，以江懷安平時的壞脾氣，估計已經耐心地這醫院裏多呆一刻。
今天早上早早醒來，心情不錯，拿了昨天唐澤羿給他買的充飢麪包，裏面還有幾瓶蔬菜果汁，他坐在病牀邊上，面無表情的啃着。
不時還擡頭看着牆壁上的時鐘，醫院這邊醫生大概8點開始巡房，也不知道唐澤羿幾點過來，他說會給他帶早餐的，應該挺早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