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蔓他們離開時，小黃毛和幾個剛成年的小夥子遠遠地還目送他們，激動揮手，像是回一趟孃家，“蔓蔓姐，有空過來坐啊。”這依依不捨的勁，差點沒有淚灑當場。
唐藍藍不安分地趴在車後座，還一直往後面望。
這麼一大羣哥哥跟她玩，她感覺很新鮮。
唐澤羿開口說道，“集團那些的物流訂單其實可以劃一些給他們。”以前還想着這些小混混不學無術，專幹些禍亂社會治安的事，接觸過後，這些小年青挺單純，不過是想賺點錢喫頓溫飽。
依舊是宋小蔓開車，她在駕駛位，抓了一包紙巾朝身後的唐澤羿扔過去，隨即說道，“濫用職權的事，你別幹。”
唐澤羿在集團不得人心，大部分人都等着他出錯，拉他下臺，沒必要爲了一點小事被人詬病。
唐澤羿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嗯了一聲，說白了自己能力不足，想幫幫朋友也沒本事。
宋小蔓卻補充說道，“唐赫就挺適合幹這事。”
唐澤羿失笑。
唐赫在集團的威信力，他想幹點什麼，就算是濫用職權，也沒人敢吱聲，瞧瞧現在頂層那些精英一個個都效仿他躺平當鹹魚了。
唐澤羿接過她扔來的紙巾，抽了幾張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太久沒運動，剛纔幫忙搬了幾件小貨物，累地氣喘，身邊的唐藍藍小裙子後背都溼了一片，兩父女努力擦汗中。
“好熱。”唐澤羿想讓宋小蔓開車的空調。
後座的兩人大眼睛閃閃發光看着她。
宋小蔓鐵石心腸說道，“剛出了一身汗，吹什麼空調，保住你的狗命，繼續爲集團出血出汗，開窗吹自然風。”
“好。”唐澤羿向來沒脾氣。
唐藍藍偷偷地看了身邊的‘爸爸’，又偷瞄了一眼前面開車的宋小蔓，小孩一下子就衡量出來，宋小蔓更兇，她的爸爸很好欺負。
之前開車過來爲了趕時間宋小蔓抄的小路，路上顛簸，把後面那兩父女顛地臉色蒼白，這次回程，她良心發現，正兒八經的走大路，車速平穩而快速，車窗吹進來的自然風帶着秋季後的舒爽清涼。
開了半程，唐澤羿發現唐藍藍這小孩睡着了，她胸前繫着安全帶，身子歪歪扭扭的睡着。
唐澤羿似乎想把小身子掰正，“別弄醒她。”宋小蔓開口，她實在無法喜歡唐藍藍這小鬼，畢竟是沈憶柔的女兒，語氣冷冷地。
最討厭小孩又吵又鬧。
“小蔓，我覺得藍藍挺喜歡你。”
“呵呵，她燒了我的貓。”宋小蔓記仇地很，她能記一輩子。
唐澤羿瞧她那表情，像是跟小孩在謳氣，不由低笑出聲，“我看藍藍也不是很殘暴的小孩，燒貓的事，或許不是她的想法。”
宋小蔓將車子穩穩地停在唐家車庫，拉開車門，唐澤羿則動作輕緩的抱着小孩，兩人並肩朝主屋走去。
宋小蔓沒有再說話。
她瞥了一眼睡着沉沉的唐藍藍，小孩稚嫩的臉蛋，明明那麼天真單純，真是倒黴，攤上沈憶柔那樣的媽。
週末這兩天，唐藍藍都住在這邊，女傭早就準備好了客房，唐澤羿享受了一輪當父親的體驗，給他女兒輕放在小牀上，拉上小被子，開着空調，房內開着小燈，安靜舒適，盯着小孩那憨睡的容顏。
唐澤羿心裏依舊覺得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有個女兒。
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小蔓，你說藍藍那智能手機裏裝的監聽器是怎麼回事？”唐澤羿忍不住想着這個事。
唐澤羿也不笨，左右想想，大概率是沈憶柔安裝的。
難道是不放心小孩，怕小孩遇到什麼危險，故意在小孩的手錶裏裝了個監聽器嗎？沒看出來，沈憶柔在電子產品方面還挺熟悉。
“她的本事大地很，你日後可以慢慢領教。”宋小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沒在這個問題上在討論。
……
唐藍藍似乎對陌生環境很敏感，儘管那房間佈置的安靜舒適，睡了一個小時，朦朧睜開眼，似乎很害怕，光着腳丫，就擰開房門跑了出來，看見客廳的宋小蔓和唐澤羿，這才定了定神。
宋小蔓和唐澤羿已經洗過澡，換了一身乾淨休閒的衣服，坐在客廳沙發上喫着水果，嘻笑着聊天，等着用晚飯，這樣的家庭氣氛對唐藍藍來說很陌生，太過安逸，很溫馨。
女傭要給唐藍藍洗澡，小孩彆扭，不讓，她要自己洗。
宋小蔓不知出於什麼心態，她拉開了浴室的門，一副老流氓微笑，倚着門框，低眸審視着唐藍藍光着身子，動作笨拙地在浴缸裏胡亂擦洗，小孩後背有好幾道淤青類似的鞭痕。
唐藍藍不知她在看什麼，小孩表情有些忸怩，不敢趕她走開，小身子背對着宋小蔓，這樣一來，宋小蔓看得特別清楚，拿着手機，快速拍了幾張照片，保存了起來。
這五六歲的小孩還知道害臊，唐藍藍一直泡在浴缸裏，跟個羞澀的小姑娘似的，抱着溼毛巾裹着自己，時不時扭頭看宋小蔓有沒有走，沒走，她就不好意思站起來換衣服。
“你自己會穿衣服？”
“我會。”她喊得特別大聲。
“呵，喫個堅果能把自己嗆死的……”宋小蔓十足一副惡人，欺負完小孩，輕飄飄地走了。
唐藍藍被她說得一臉通紅，又氣又急，又沒法頂嘴。
喫晚飯的時候，宋小蔓特意讓女傭不用伺候小孩，讓她自己喫，中午唐藍藍只吃了一碗白米飯，可能下午去搬搬擡擡運動了肚子餓，不用哄，她抓着小筷子，也不挑食，把面前那盤胡蘿蔔絲給幹完了，還給自己勺了兩碗野菇湯，喝個精光，肚子鼓鼓地。
唐澤羿覺得宋小蔓帶娃挺有一套，將來她家孩子肯定被收拾得貼貼服服。
飯喫到一半，唐赫打電話來，宋小蔓嘴裏正嚼着一塊湯裏的蘑菇，說話含糊，“在喫晚飯，你出差，別趕行程，家裏沒什麼事……”
“不想要什麼禮物，別學他們，歐洲那我去了好多趟沒什麼想要的，去埃及好啊，去瑞士滑雪好啊……”
唐赫清閒了兩個月，惡補了許多喫喝玩樂旅遊攻略，因此現在跟她聊天也特別能拐到話題。
他們的聊天內容很日常，若碰到宋小蔓喜歡的話題，她能跟你聊一個晚上。
唐澤羿失笑着，他知道唐赫就算在話題上都很遷就宋小蔓。
唐藍藍在聽到那手機裏隱隱傳出來的聲音，她小身子縮了縮，對唐赫有點懼怕。唐澤羿注意到小孩這一動作，卻又很疑惑，以前唐藍藍生病打針總是大哭大鬧着一定要見唐赫，這表現言行不一樣。
唐藍藍年紀小小，許多行爲和想法都很自相矛盾。
……
白天酷熱，到了半夜，忽然雷鳴閃電。
積層的烏雲翻涌，譁然地傾盤大雨，伴着狂風呼嘯，暴風雨偶爾一聲雷響，轟隆一聲，震地窗戶都顫動了幾下。
半夜，就連宋小蔓也被這震天的雷聲吵醒，另一邊唐澤羿初爲人父，心繫着他是有女兒的人，醒來第一件事去客房看看小孩有沒有嚇哭。
唐藍藍倒是挺有種，她沒哭，死死抱着被子，在牀上縮成一團，小身子在發抖，嘴裏喃喃地求饒着，“媽媽，別不要我，我會聽話……”
房間裏只開着小燈，唐澤羿和宋小蔓同時站在房門口，透着門縫看進去，原本想開牆壁的大燈，卻聽到小孩那悲傷的求饒。
兩人都愣怔在原地。
唐澤羿臉色複雜，想走進去安慰小孩，被宋小蔓一把拉了出去，順手輕輕關上房門，當作什麼也不知道。
“別管這事。”宋小蔓聲音冷漠。
唐澤羿有些焦急，“小蔓，我知道你以前跟沈憶柔有矛盾，但小孩本性不壞，可以教她改正，人誰無過，她還小，以前不懂分辨……”
宋小蔓拍拍他肩膀，臉上波瀾不驚，聲音很輕地說了句，“你要是走進去，她智能手錶那個監聽器就能聽到，那你女兒就又要捱打了。”
宋小蔓半夜起來，有點睡不着，特意給自己調了一杯蜜蜂水，慢慢的喝下，唐澤羿走到她身邊，“你說什麼要捱打？”疑惑不解，又忍不住擔憂。
宋小蔓乾脆把手機拍到的唐藍藍後背的淤青傷痕給他看，唐澤羿微睜大眼睛，“這，是誰弄的？”
宋小蔓笑了，“如果說出來，那麼所有人都會覺得，肯定是我弄的。”
“我們今天都在一起，我知道你沒有。”
“你相信有什麼用，”宋小蔓擺擺手，沒有再討論這個事，她覺得挺可笑，誰會相信是沈憶柔做的，一個母親私底下虐打小孩，世人歌頌偉大的母愛啊，誰會相信。
“小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雖然跟唐藍藍很陌生，但畢竟是我女兒，我不可能看着她被人這樣虐待，是誰？”唐澤羿執着了起來。
“告訴你有什麼用，沒證據，人家隨時反咬一口。”
宋小蔓不想跟他多聊，揮揮手，進了自己的臥房繼續睡覺，唐澤羿望着她的背影，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