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後。
宋小蔓一邊打字辦公,一邊想着,今早跟唐赫吵架是不是不夠理性。
她承認,母親的情況會影響她的心情,母親改不了流浪時去垃圾桶撿東西喫的習慣,被周圍的人嘲笑奚落。她一心情不好,就想對唐赫發火。
“在想什麼?”
“……5份文件都打印錯了,是不是想哪個男人了。”
Amy往她桌面的文件掃一眼,無情地調侃她。
宋小蔓倒是很坦白,先是朝總裁辦公室看一眼,喃喃,“……在想着怎麼哄男人。”
畢竟現在還不能跟唐赫鬧掰了。
Amy腦筋轉得快,一聽立即炸毛了。
她怒氣騰騰地逮着宋小蔓衣領,壓低聲音質問道,“你丫的,你又把我們赫總惹生氣了是不是!”
唐赫心情不好,殃及魚池,禍及他們一堆無辜下屬。
“……知不知道我們會被殺的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啊啊啊。”Amy想到了下午有一場她負責安排的會議,越講越激動。
宋小蔓覺得好笑。
Amy對着她一頓咬牙切齒,決定了等唐赫過來,就送她進去祭天。
中午11點,唐赫過來公司。
沒等Amy陰謀着送她進虎口,唐赫率先召了她進去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被利索地關上,砰地一聲,而宋小蔓被Amy粗魯地堆了進去,她險些摔倒,身體前傾,穩住腳步。
她這狼狽模樣,辦公室內的唐赫立即站起身,他似乎是下意識想過來扶她,見她很快穩住,他腳步猶豫地止住。
就這樣,兩人面面相覷,有些難以言喻的彆扭。
她先收拾了情緒,站直身板,一本正經地問道,“赫總,喊我進來有什麼事?”
唐赫依舊站在那大辦公桌前,他目光如灼看着她,卻沒說話。
被唐赫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她顯得有些不自在,低眸,想了想,“……如果不是公事,那我出去了。”她乾脆就不應酬他了。
其實她心裏大概能猜到,唐赫喊她進來,可能是想和解。
唐赫就是這樣的人,每次跟她吵架了,他把她喊進屋裏,卻又一聲不吭。
就在她轉身之際,唐赫忽然低聲開口,“你不想知道關於我的事嗎……”
她覺得可笑,反問他,“難道你還想要詳詳細細的跟我解釋,你爲什麼11點纔過來,你在家裏怎麼哄你女兒吃藥,不必跟我說,我沒興趣。”
她冷漠的聲音,讓唐赫後面的話沒再說出來。
似乎他們兩人只要一開口,就是舌槍脣戰。
兩人又是一陣的沉默。
唐赫凝視着她的眼神,緩慢、猶豫地開口,“我、我不擅長揣測女人的心思,我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一邊說,一邊在思考。
話頓了頓,唐赫只講了一個結論,“我不想跟你吵架。”
唐赫就是這樣,別指望能從他嘴裏聽到花言巧語、暖心的話,這已經是他最大程度的妥協。
她望着他,沒有回覆任何話語。
而此時此刻,老唐家的人正在討論着他們兩人。
唐老夫人依舊很不滿宋小蔓這個外姓人住在這,尤其是最近隱約地感覺到唐赫跟宋小蔓走得有些親近。
“……其實一開始唐赫少爺也是極力地想要趕走宋小姐。”
管家爲他們沏茶,順便說了句,“宋小姐性情很好,現在就連唐赫少爺也願意接納她。”
唐老爺子看了自己老伴一眼,冷哼一聲,“我這邊的事情,不需要勞煩你操持。”
這對年過八旬的老夫妻,一開口就是吵鬧。
唐老夫人也不甘示弱,罵道,“……你這老頭真是老糊塗了,怎麼,每一句話都要偏幫着那個外姓人,這幾十年了,我怎麼沒見你操心我們唐家孫子。非要留着個外姓人在家裏住,小心養了個白眼狼,將來趕也趕不走。”
唐老爺子喝了一口茶,快速將杯子放下,聲音涼薄地說道,“呵,我願意讓誰住,就讓誰住。”
“……怎麼,我這邊老宅,我還不能說了算啊,你可別管得太寬了。”
唐老爺子臉色露出可笑,擺擺手,“……和尚讓你禮佛喫齋七天,我看,你這人心腸不好,德行不夠,再怎麼喫齋也是不管用的,趁早收拾收拾回去你們那邊,別在我這裏擾我清靜。”
唐老夫人一聽,立即火大了。
她猛地一拍桌面,她右手腕戴的上好羊脂玉鐲磕得脆響了一下,“你趕我走?”
唐老夫人也是爆脾氣的,怒氣騰騰地站起身,她扯着大嗓門。
“我就偏不走,我就要在這住下來了!怎麼着,別忘了我是你堂堂正正娶過門的,這老唐宅子,我也有一份,我就不走了!”
唐老爺子最煩老伴這大嗓門,立即皺眉,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你都八十了,還不懂得收斂,說是要修心禮佛,哼,真是讓別人笑話了……”唐老爺子有些惱怒地起身,回嗆一句,柱着柺杖負氣回房去。
唐老夫人在客廳氣地大罵。
“都幾十年了,兒子也給你生了,還是這麼看不上我是嗎,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以爲我還稀罕你個臭老頭——”
“我不僅要住七天,我往後就一直在這裏住,我就膈應你,我不能讓你晚年過得這麼舒坦。哪天老死了,我也跟你埋在一起,我繼續煩你……”
老人吵架,仔細一聽,叫人忍俊不禁,好笑。
屋裏的唐明遠和呂姿、範雨捷他們也很無奈,“媽,我們回去住比較習慣。”
一想到長期住這邊,整天聽着兩位老人鬥嘴,真叫人頭痛。
可唐老夫人執拗了起來,怒地開訓,“……那個宋小蔓外姓人能住,我們就不能住了嗎,這老唐宅是我們祖業,房間多,傭人免費使喚,還有澤羿也在這邊休養,我們一大家子整齊地都住這邊!”
屋裏的人都不敢反對。
心裏都特別不滿,怪就怪宋小蔓這個外姓人。
老夫人不滿,老爺子非要偏袒宋小蔓,吵吵鬧鬧,害他們一家子連累。
唐家圍牆內有五棟別墅,最南邊的一棟別墅,暫時安排了唐明遠的一家大小,沈憶柔和孩子也睡在這邊。
“剛纔在大客廳聽到兩位老人吵架……”
周子棋穿了一身幹練的淺灰色西裝套裙,她身材高挑,倚在門板處,往房間內沈憶柔和唐藍藍那一大一小看去,聲音平靜,透着笑意。
“哦?爺爺和奶奶又吵什麼了?”
沈憶柔像個慈母正哄着發燒的孩子睡覺,唐藍藍直接睡在長沙發,小腦袋枕着沈憶柔的大腿,她一下下安撫着孩子的細發。
周子棋似乎只是無聊了,過來找她聊家常,輕聲繼續說道,“……原來,宋小蔓剛來唐家的時候,唐赫一開始很討厭她,極力想趕她離開。”
她的話頓了頓,意味深長道,“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唐赫喜歡上她。”
沈憶柔原本輕撫着孩子細發的手動作一頓,她表情僵住。
“沈憶柔,大家身爲女人,你應該早看出來了唐赫喜歡她。”周子棋脣角擒起笑,像是特意知會她一聲,轉身就走了。
周子棋傲慢地踏着高跟鞋,一步步離開,走遠。
房間裏的沈憶柔保持原來的動作,她優雅的坐靠着長沙發,孩子睡在沙發上,小腦袋枕在她腿上,她的手一下下撫着孩子的細發。
猛地,收緊了力道,沈憶柔狠戾地將孩子的頭髮揪了起來,“啊——”孩子痛地大聲驚叫。
而沈憶柔卻沒有鬆手,反而整張臉麻木的冷漠,她尖利手指狠狠地揪着孩子的細頭,發泄一般像是將孩子的頭皮拉拽——
唐藍藍原本已經淺淺睡着,痛地大哭,眼淚汪汪地睜開眼睛,卻又本能地恐懼地蜷縮的身子,不敢發出大叫,而是極低極低的嗚咽。
孩子蜷縮着小身子,眼淚汪汪地看着母親,“媽媽,媽媽……”孩童的聲音有些膽怯,求饒。
“我這麼辛苦生下你,你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沈憶柔臉色麻木,低眸,冷漠看着枕着自己大腿的女兒,她的手指已經纏繞着許多孩子的細發,突然地泄憤似的,一把將女兒從沙發上推倒地上。
孩子小身子摔跌下去,在地板翻了幾個滾。
唐藍藍沒有平常任性鬧騰,反而是緊張地自己手腳並用爬起來,孩子一臉蛋哭得眼淚鼻涕,撲過去抱緊了沈憶柔的腿,害怕地哀求,“媽媽、媽媽,別不要我,別不要我……”
孩子嗚咽的哭聲,眼淚溼了她的褲子,漸漸地,漸漸地,沈憶柔似乎才恢復了理智。
“藍藍啊,媽媽剛纔只是一時生氣,你別怪媽媽好嗎?”
沈憶柔這才一把將孩子抱到自己懷裏,恢復了平時親和的慈母,她拿紙巾溫柔地一點一點擦拭孩子臉蛋的眼淚,而孩子卻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