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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要是她還是孟海藍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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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東城問的那句,‘我養你好嗎?’

    他的話音低弱,很溫柔,很遷就她,她怔怔地半刻。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道,“我很難養。”

    從前她孟家父母年過五十才生下她,她嬌生慣養,脾氣不好。總被家人嘻笑,閨女太難養了,要去哪裏尋個有耐心的好老公。

    一想起過去的事,她神色有些迷茫。

    紀東城躺在病牀上,輸液的藥水有安眠的成分,他已經疲倦不堪,眼皮都快要闔上,手指卻緩緩地伸出,抓住她冰涼的手腕。

    他低低的聲音,卻很固執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小蔓,就算你很難養……我會很努力的。”

    “好。”

    她答應地很乾脆。

    她反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份堅定的力量感,紀東城睜開雙眼,看見了眼前的女人眉梢眼角都帶笑意,那張清秀的臉蛋,她的眼睛笑起來像是藏着璀璨的星河,熠熠生輝,讓人看着失神着迷。

    紀東城隨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她笑容似乎有一股力量,能讓身邊的人也跟着一起快樂起來。

    紀東城像是辦了一件大事,頗有成就感似的,他脣角微微彎起帶着笑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折騰了一個晚上也很累,剛想趴在牀邊睡一會兒,卻被醫生喊去了辦公室。

    “你是病人家屬?”

    她想了想,回道,“女朋友。”剛答應了。

    這年過六旬的老醫生架着一副老花眼鏡,擡起眼朝她瞅了瞅,語氣有些責備道,“……我是內科醫生,你男朋友打架整了一身外傷,現在還有內臟出血。”

    老醫生最看不慣現在的年輕人愛逞強,爲了女朋友強出頭,跟人羣毆打架。

    “全身都有外傷,胸肋骨斷了兩根,肝腎出血……”

    紀東城一直強忍着,事實上他傷的很嚴重。

    宋小蔓站在醫生辦公桌前,神情驚愕,激動地撲上前,雙手猛地拍在桌面上,“醫生,你一定要救救他!”

    老醫生被她嚇了一跳,“病人家屬你冷靜點,你坐下來。”

    她哪裏能冷靜,是她連累了紀東城。

    老醫生趕緊解釋清楚,“他那胸肋骨骨折也沒斷,就是出現了骨裂痕,肝腎出血就是稍微有點滲血,打針就能讓身體自行吸收血塊。”

    “年青人很快能恢復,就是有些藥水價格比較貴,你看看是想用進口的還是國產的……”

    醫生讓她過來,主要是讓她準備錢。

    “要多少錢?”

    她剛問出口,醫生辦公室門外走進來一道身影,“給他用最好的藥,轉去vip病房,費用我全包了,直到他出院爲止。”

    宋小蔓聽到這聲音,立即一臉憤怒地轉過頭去。

    周子峯倚着門欄,脣角帶着戲笑看向她,“怎麼?我給你們送錢,想拒絕嗎,你們有錢治病嗎?”

    “就算你有錢,那也是唐家施捨給你的錢。”他嘲笑意味更濃。

    “我建議你,最好還是拿我的錢,別回去搖尾乞憐找唐家,唐赫已經在媒體上澄清和證實與我姐未婚夫妻關係不會改變,我們周家跟唐家是姻親,我們纔是一家人,你不過是個外人。”

    唐赫女兒落水的事,唐家與周家鬧僵,周子峯有氣沒地方撒,找了紀東城當出氣筒打他一頓。

    晚上突然收到消息,唐赫不顧他父親唐明遠的反對,堅持與周家保持姻親關係。

    周子棋間接害了他女兒落水的事,唐赫不計較。

    周家大喜,周子棋立即給她弟電話,讓他擺平宋小蔓和紀東城的事情,不能將小事鬧大。

    這下,周子峯纔不情不願過來給醫藥費。

    “宋小姐,尊嚴與性命哪一樣更重要?”

    宋小蔓腰板站的筆直,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一直沒說話。

    周子峯語氣放緩,像是很誠心地勸道,“……要是你的朋友因爲錢不到位,治療不當,鬧了什麼後遺症影響終生,我想你也會自責吧。”

    說着,周子峯直視着她的眼睛,提高了聲音。

    “畢竟說真的,我跟紀東城本身無冤無仇,也是因爲你去勾引我姐夫,我才找人打他一頓,算起來都是你的錯。”

    宋小蔓緊抿脣,臉上壓抑許多情緒,忍着,狠狠地回瞪着他。

    這沉默,就是默許同意。

    不過是個貧困山區出來無依無靠的小姑娘,假裝什麼傲骨,傲骨不值錢。

    周子峯輕蔑一笑,扔下一句,“宋小姐真是個聰明人,既然接受了我的醫藥費,就別在外面胡說八道!”

    治療費的幾十萬,對周子峯來說也不過是一頓飯錢,轉身便離開。

    辦公室裏的老醫生皺眉,帶着詫異和輕蔑看向她,宋小蔓依舊一聲不吭,低着頭,走了出去。

    天亮了,清晨的陽光卻被雲層遮蔽,天色灰濛濛地,下着綿綿的細雨。

    她沒有回病房看紀東城,而是神色木訥地一步步去了樓下,坐在那醫院樓下的長椅子上。下雨了,四周很清冷,初冬的雨水帶有一股寒意,她就呆坐在那淋雨。

    她忽然很想淋雨。

    雨勢漸大,嘩嘩嘩的雨水,酣暢淋漓地衝刷而下,卻衝不去她內心的那股抑鬱。

    她雙手緊攥拳,真的好想將周子峯暴打一頓,以牙還牙。

    真的很想衝他大吼滾蛋,我有錢,不稀罕你的醫藥費。

    但是她現在,底層的人就要學會忍受,因爲沒有人庇護自己了。

    就在這朦朧的雨幕中,她看見了醫院大門口的一道年邁佝僂的身影,那位拾荒老太太淋溼了身,盤起稀疏銀髮,老婦人那無比熟悉的側臉。

    宋小蔓乍然一驚,幾乎是本能地不顧一切地朝醫院大門口奔跑過去,“媽——”

    “媽——”

    她在大雨中狂奔,踩着水坑濺起的水漬,遭到打傘的行人的怒罵,她毅然不顧地朝那老婦人跑去。

    雨越下越大,雨水打在身上幾乎都透着冰涼,一陣陣寒風呼嘯而來。

    醫院大門口迎着風口,許多行人都趕緊離開。

    宋小蔓渾身溼透,她神色茫然地看着一個個擦肩而過的行人,沒有了她要找的那位拾荒的老婦人。

    她低下頭,嘴裏低低喃喃,“媽。”透着無力虛弱。

    兩行熱淚,雜着冰冷的雨水,沿着她的臉頰滴下,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忽地她大笑了起來。

    不知在笑什麼,站在醫院大門口迎着最兇猛的寒風,而肆意地大笑,越笑越癲狂。

    這操蛋的人生。

    哈哈哈……

    那個衣着破爛,拾荒的老婦人,也不過是容貌相似她曾經的母親孟老夫人。

    只不過是相似而已。

    人早就不在了。

    那些疼愛她的親人,庇護她的親人,她孟家父母已經不在了。

    她不過是被周子峯嘲笑欺凌之後,腦子裏幻想着,要是她還是孟海藍多好,以前,沒人能欺負她。

    她抽泣着鼻子,淚水從眼眶裏不斷的流出來,發泄着一直壓抑着的不滿和委屈。

    她現在還有什麼。

    她一無所有了——

    渾身溼透狼狽,像個瘋婆子一樣,就這麼大喇喇的不顧形象坐在醫院大門口,跟着狂風大雨,狠狠地大哭了一場。

    那些撐傘路過的行人都特意的避開她一下,生怕她精神有問題發瘋撲過來。

    沒人理她,醫院這種地方最多生離死別,精神崩潰的。

    折騰了一晚上,被灌進嘴裏的幾口烈酒後勁很足,原本就有些昏沉,初冬的寒雨淋了大半天,身體開始發熱,迷迷糊糊地雙手團抱着雙膝,低垂着頭,她臉色和脣角都顯得蒼白,合上眼,竟昏睡了過去。

    像衣衫襤褸破爛的大號娃娃,一動不動在雨幕淋着。

    她右手還緊握着手機,手機明顯被踩壞了,彷彿最後一刻她還掙扎着要找誰求救。

    一輛名貴的勞斯萊斯停了下來,打開車門,唐赫沒有撐傘,直接走了過去,他蹲下身,稍稍用力將她手握的部手機拿了過來。

    將人打橫抱起。

    “……哭着哭着竟然就睡了。”唐赫將她塞入車內,關上車門時,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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