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轉折，來得太快太忽然。
讓人毫無準備，讓人猝不及防。
讓人，差點崩潰。
“你對我的情義，就如此不值一提？”
慕白的手還拿着設計圖，方纔溫熱的指尖，一瞬間，如同冬日的寒冰。
“楚傾歌，別人對你的情義，也就如此不能讓你動容嗎？”
“如果這情義，是建立在欺騙之上，我若還動容，豈不是蠢鈍如豬？”
楚傾歌面無表情，冷漠至極：“告訴我，他們在哪裏？”
慕白沒說話，只是看着她。
他甚至不願意相信，她真的會傷害自己。
他……如此待她，連命都可以給她！
在他以爲自己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過的生活，找到了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的時候，她卻忽然，給了他最無情的一刀。
“你不會殺我。”他輕聲道。
“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楚傾歌眯起眼眸。
手腕一緊，慕白的脖子上，頓時現出一道血痕。
他能感覺到刺痛，但是這點痛，比起心頭的痛，不及萬分之一。
她真的，傷了他。
哪怕只是輕傷！
慕白拿着設計圖的指尖，輕輕顫抖了起來：“楚傾歌，你當真從未信過我？”
“秦慕白，你有何值得我信的地方？”傾歌冷哼。
慕白張了張嘴，但他發現，自己所有的聲音，全都梗在了喉間，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明剛纔，就那麼片刻之前，他還很開心。
他以爲他這個發現，他的改良，一定會討得她的歡心，她一定會對他笑的。
可是爲什麼，不過是片刻的工夫，她就已經將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僅沒有被他逗開心，相反，還想要他的命。
最後，他垂下眼簾，看着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刀。
想笑，只是，笑容太奢侈，他無法笑出來。
哪怕只是苦笑，也不成。
“我的命在你眼裏，就如此不值錢嗎？”
她要他守城，她明知道他是北秦的三皇子！可他聽她的話，他乖乖地爲她去守。
死守！一次！兩次！
用他的命去守，用他的命，去爲她做事。
在戰場上，他對慎嬤嬤的呼喚，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那是在看到慎嬤嬤要傷害她，要殺她的時候，他萬念俱灰，他生不如死，他恐懼至極。
他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只想救她。
卻不想，原來在那個時候，自己已經做了讓她永遠不再願意信任的事情。
“北瀾城這一場劫難，百姓將士們都在生死一線，你沒有辦法離開，你必須要救他們。”
“所以，你明知道我和他們是一夥的，你也只能先裝着不知，要將我安撫下來，給你一點時間去做你要做的事。”
“你怕我離開，怕我知道你對我的懷疑之後，立即逃跑，怕以後不能從我身上，再得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
“所以……”
他的眼簾擡了起來，溫潤如玉的墨眸，死死盯着她的臉。
荒涼，悲愴，痛苦，絕望。
他閉上眼，掩去眼底所有的酸澀。
“所以，你只能騙我，讓我以爲，我真的融入到你們之中，讓我以爲，我真的可以擁有朋友，真的可以像個尋常人一樣，想笑就笑，想喫就喫。”
他忽然睜開眼，狠狠瞪着她，大聲吼道：“楚傾歌，我以爲我真的可以活得像你們一樣！可你爲什麼要騙我？我對你的付出，就如此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