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黃,青筋微微凸顯,充滿力量。
她攥緊了他。
……
派出所走廊邊,秦思沅做完筆錄出來,看到季騫坐在橫椅上,腦袋上纏着紗布和繃帶,看起來傷得還挺嚴重。
“你沒事吧!”她擔憂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醫生怎麼說?”
“問題不大。”
“這還問題不大,那什麼是大問題?”
“沒命了纔是大問題。”
秦思沅見他一本正經地說這樣的話,被他逗笑了:“這種時候了你還開玩笑,等會兒去醫院檢查一下,最好照個片兒,看看有沒有腦震盪。”
“真的沒什麼。”季騫漫不經心道,“以前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
秦思沅撇撇嘴,鄙薄道:“跟小雜皮打架嗎?”
“跟一個大街上拿刀砍婆娘的男的打,手臂被砍了一刀。”季騫掀開自己左手臂膀,疤痕足有拇指般大小。
秦思沅看着那道攀爬在手上宛如蜈蚣似的疤痕,捂住了嘴,驚道:“啊!”
季騫連忙放下袖子,面露愧色:“嚇到你了。”
“不是!我以前看過新聞!是不是在三峽廣場嘛!我看到過的,有個男的跟老婆吵架,瘋了一樣拿刀追砍,路人一個都不敢上前,只有一個小夥子上前和他纏鬥還受傷了…不會就是你吧!”
季騫微微一怔,沒想到她居然看過這則新聞。
當時有記者約他採訪,他怕自己太笨了不會說話,都統統拒絕,臉都沒露,只是拿到了賠償金把手臂弄好,跟沒發生過似的,也從沒放在心上。
“三、三峽廣場的話…應該就是我。”他臉頰微紅,“但也不排除可能是別人。”
“哪有別人呀!這種事情…有幾個人敢迎着刀子口往前衝。”
“沒想那麼多。”
秦思沅只盯着他,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
季騫被她盯得渾身上下不自在,揉了揉鼻子,“你看什麼。”
“你好厲害。”
“沒、我不厲害,只是那女的叫得很慘,我聽着難受,我媽以前也…”
他驀地頓住了話語,不想把自己的傷口翻出來,他們之間還沒到掏心掏肺的份上。
“嗯,怎麼了?繼續說撒。”秦思沅水潤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似乎在很認真地傾聽。
季騫搖了搖頭:“沒事。”
她撇撇嘴,也不再多問了。
其實季騫心裏有些淺淺的愉快,他沒想到自己偶然的一次行爲,這麼久之後,還從喜歡的女孩口中被提起。
如果他能以這樣的方式留在她的回憶中,手臂上這條駭人的傷疤,也千值萬值了。
“你閨蜜怎麼樣了?哭得最厲害那個?”
“她被她爸媽接走了。”秦思沅望着少年粗獷的側臉輪廓,有些捻酸,“你就只關心我閨蜜,怎麼,對她有意思?”
季騫睨她一眼:“什麼啊!我是看她被嚇壞了,又是你朋友。”
他嗓音很雄渾,辯解起來像在兇人。
秦思沅帶了點撒嬌的調子,兇巴巴道:“那我也被嚇壞了啊,你怎麼不關心一下我呢!”
他搖了搖頭,斂着眸子,看着她擱在膝蓋上乖巧的小手:“你比我見過的任何女孩,都勇敢。”
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秦思沅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所有人都覺得她刁蠻、任性、無理取鬧。
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勇敢。
她摸出手機,想加他微信,這時候秦斯陽急匆匆地走進了派出所:“思沅,沒事吧?”
方纔還兇狠潑辣、敢拿啤酒瓶幹架的女孩,這會子一看到哥哥,委屈得跟什麼似的,眼淚直流,抱着兄長不肯撒手:“哥,臭流氓欺負我們。”
“別怕,跑不了他們的。”
秦思沅安撫了妹妹好一會兒,然後又跟公安了解了案情,簽了字,就可以把妹妹帶走了。
出了派出所大門,他回頭看到了季騫。
少年彆彆扭扭地站在角落裏,似乎是要目送他們上車離開,自己纔會走。
那天籃球賽之後,秦斯陽就多加留心、幾番打聽,他追秦思沅的事情…大概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思沅,你先上車,我等會兒就上來。”
秦思沅猶疑地看着他,也沒多說什麼,坐上了轎車。
季騫看着那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在夜色裏,是那樣的幽亮,泛着月光。
秦斯陽走到他面前,從錢夾裏摸出了一張銀|行|卡,遞到少年面前。
季騫沒有接,粗野的眉毛挑了挑:“啥意思喃?”
“我都聽公安說了,你是爲了幫我妹妹受的傷,這是一點小心意。”
“自願的,不需要。”
說罷,他轉身便走。
“季騫。”秦斯陽叫住了他,“你不會還在追我妹妹吧。”
“我沒有追她。”季騫沒有回頭,側過臉道,“送奶茶那幾次…還不太瞭解她的條件出身。後來瞭解了,不會追了,我有自知之明。”
秦斯陽沒多說什麼,將卡片遞過去,“收下吧,我聽說你媽媽…”
話音未落,季騫猛地轉身揪住了秦斯陽的衣領,將他抵在了牆壁上,眸底戾氣十足,冷聲道:“你調查我?!”
秦斯陽眼角肌肉顫了顫,四平八穩地說:“我是秦思沅的哥哥,這些日子她的變化我看在眼裏,怎麼可能不調查你?”
“她…什麼變化?”
秦思沅透過車窗,看到季騫忽然對兄長動手,連忙下車招呼道:“季騫,你不要欺負我哥哥,他不會打架!”
季騫聞言,立馬放下了秦斯陽。
秦斯陽仍舊將銀|行|卡遞到他面前,壓低聲音道:“就當是…讓她死了這顆本就沒有動過的心吧。”
季騫的手緊緊攥着拳頭,望了眼遠處的少女,她五官明豔,眉眼乖巧可愛,是溫厚水土培養出來的灼豔牡丹。
他那雙滿是泥濘的手,不配攀折。
季騫低頭點了煙,順走了秦斯陽遞來的銀|行|卡,揚了揚——
“謝了。”
秦思沅愣愣望向踱步回來的兄長:“你給了他什麼?”
“感謝金。”
“你爲啥子要給他錢!”秦思沅急了,“你在侮辱人!”
“但他接受得很爽快。”秦斯陽漫不經心地拉開車門,“人家幫你,不就爲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