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次班委選舉毫無懸念的時候,蘇渺的票數卻慢慢地追了上來,大有反超之勢。
遲鷹教給她的政治學潛移默化地發生了作用。
她成功地抓住了沉默的大多數同學心目中最渴望、又是最難擁有的東西——
最終的票數,秦斯陽25票,蘇渺28票。
僅僅以三票之差,蘇渺擊敗了秦斯陽,成爲了這學期明德班的班長。
這樣的結果,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
在蘇渺競選之前,沒有一個人相信她能成功,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就憑他那一手古琴,他在網絡上都擁有不少擁躉的粉絲,更遑論是在嘉淇私高、在明德班
蘇渺一個轉學生,居然能取代他成爲班長,這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班主任周清華在辦公室聽說了競聘結果,大跌眼鏡,一再追問是不是搞錯了。
蘇渺轉來班級裏,一向是小心謹慎,不冒頭、不拔尖,成績也平平無奇
然而在她震驚之餘,仔細詢問了整個競聘過程,纔算恍然大悟。
她是轉校生,這是她的劣勢,但同樣,也是她的優勢。
正因爲她是新人,在班級裏沒有複雜的關係網絡,才能做到不偏不倚,不會以私害公。
而她也特別聰明地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絕地反殺、逆風翻盤。
在蘇渺成爲了班長以後,原來的班委羣體就相當尷尬了。
他們當然想要繼續承擔班幹工作,畢竟是實打實的加分好處呢。
秦斯陽一卸任,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肯定會和蘇渺產生很多矛盾。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不是他們願不願意繼續當班委的問題,而是他們還能不能繼續當下去。
受到了蘇渺的鼓勵,很多想要競聘班委又怕輸票丟人的同學,紛紛走上了講臺,鼓足勇氣發表競聘演講。
而演講的中心主題、跟蘇渺之前的那一番話異曲同工,都表示一定會保證客觀公正,絕地不會徇私,不會給自己的親友“開後門”。
紀律委員、文娛委員、生活委員、勞動委員…這些個喫香的崗位,同時都有好幾個同學競聘。
原班委羣體感覺到了深深的威脅,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只有學習委員和勞動委員保留了下來,其他崗位甚至連課代表都換了人,以蘇渺爲核心的全新的班幹部團隊組建了起來。
考慮到她是新官上任,又是轉校生,對班級事務不熟悉,周清華讓同學傳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在現有班委中再選一位有經驗的同學,承擔副班長的職務,幫助蘇渺共同管理班級。”
蘇渺望向了已經承擔了生活委員職務的許謐,用眼神鼓勵她…
許謐膽子小,也沒有經驗,還在猶豫,坐在窗臺邊低頭看書的遲鷹,這會兒卻懶懶地舉起了手。
這位向來不愛管事兒、只掛閒職的爺,居然會主動承擔班級事務!
段橋嘴巴張成了“o”字形,望着遲鷹:“鷹爺,你你你…你想幹啥。”
遲鷹隨手擱了筆,撩起眼皮掃了講臺上的蘇渺一眼,嘴角勾了笑:“一個紋身扣了十多分,決意改過從良,賺點分,班長大人給個機會。”
他發炎的嗓子帶着喑啞的性感,同學們都跟着笑了,只有蘇渺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以後要麻煩遲鷹同學了。”
“客氣。”
秦斯陽看着窗臺邊玩世不恭的少年。
他哪裏是在意什麼分數,接下來幾個月好幾個競賽接踵…他一個獎盃就能輕而易舉抵扣這次扣分。
班裏沒幾個省油的燈,尤其是退下來的那幾位班委,找茬是肯定的。
他是怕這小姑娘初來乍到,被這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了吧。
遲鷹偏頭的瞬間,注意到了秦斯陽在看他。
他側過漆黑的眸子,坦坦蕩蕩地與他對視,似乎明白地告訴他——
人,他是護定了。
……
傍晚寂靜的樓道邊,女孩靠着牆坐着,也不在意灰塵的地面弄髒了她的lv新款連衣裙。
悲傷翻天覆地、難以自抑,但她沒有哽咽,沒有嚎啕,眼淚靜靜地流淌着,時不時用揉得皺巴巴的紙巾擦着通紅的眼角。
秦斯陽走到她身邊,頎長的身影靜靜地站了會兒,終於還是坐在她身邊,溫柔又體貼地替她擦掉了眼淚。
自小到大就是如此,即便他只比她大幾分鐘,但他是哥哥。
哥哥天經地義就應該保護妹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在他這種父母貌合神離、感情早已破裂、只剩冷冰冰的利益的家庭裏。
他尤其應該爲妹妹撐起一片天空,讓她感受到僅剩的親情的溫暖。
他伸手將哭泣的女孩攬入懷中,輕輕地安撫着她。
在兄長的懷中,秦思沅終於痛痛快快地放聲哭了出來:“哥,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他爲什麼要競選副班長,他明明什麼事都不想管。”
“我喜歡了他這麼久,我疊了整整一瓶千紙鶴放在他的櫃子裏,我保留了他每一張投籃的照片,我還記得他不喫辣、討厭油煙味、怕冷、冬天會犯鼻炎…我記得他每一個習慣,這幾天降溫他感冒了,我每天都數着他的咳嗽聲、看他有沒有好轉,我還給他送了藥…”
秦思沅心裏的酸楚混合着眼淚、一起涌向了她最親愛的哥哥——
“我這輩子都沒有爲一個人做這麼多,可他還是喜歡了別人,真的他拒絕我,我一點也不難過,因爲他拒絕了每一個表白的女生。可是他喜歡別人,我真的接受不了,只要一想到…我的心就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咬,哥,你幫幫我,你和他關係這麼鐵,你不要讓他喜歡別人好不好…”
秦斯陽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想要得到他的喜歡和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傢伙面熱心冷,將自己畫地爲牢、城牆高築,不是誰都有資格走進他心裏。”
秦思沅沉默了,半晌,她抓着兄長的衣袖追問:“他明明這麼優秀,那麼帥,哪裏像一個怪胎了!”
“因爲他太刺眼了。”秦斯陽面無表情道,“就這麼一個畸形的小怪物,他成長的速度太驚人了!老爺子越來越看重他,再這樣下去,周圍虎視眈眈的豺狼只怕會把他吞得骨頭都不剩下。”
秦斯陽搖了搖頭,“所有人都放棄了他,包括他的父母,很快他們有了另一個孩子,一個健康的、正常的孩子,遺傳了他們全部的優良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