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這一生，遇到過很多困難，有的解決了，有的無法解決。
可對於修行，在許青的記憶裏，自己很少會被卡頓，尤其是在領悟這一方面就更是如此，無論是當初的海山訣，還是之後的一系列功法。
他都很順利的修行出來。
即便是感悟鬼帝山，也是如此，甚至之後的將其幻化，也沒有遇到太多阻礙，還有就是之前的金烏，雖略微困難了一些，可思緒的通順，使得他也很快將青明悟。
當然這與旁人的指點有很大關係，可從根本而言，是許青的悟性。
他的悟性，一直一來都很驚人。
但這一次，他沒有了方向，也沒有了頭緒。
如何將毒禁化作目光之中，此事說起來容易，可真正做到，太過虛無縹緲，許青在這三天裏不斷地嘗試，始終無法完成。
他可以將毒禁融入目中，因毒禁與他交融在一起，所以許青可以無視毒禁的傷害，即便時間久了，也有紫色水晶去恢復。
所以某種程度，他其實可以一直目中有毒。
但也只是目中有毒，無法通過目光散出。
“目光……”許青沉默。
他有些不理解，目光是什麼光，又如何可以將毒融入進去，使所看一切，都瞬間中毒。
“神靈，又是如何做到的？”
許青神色疲憊，感受四周來自世子的禁制消散，他站起了身，默默的向着藥鋪走去，直至快要踏入土城時，許青心中一動。
“或許，是我過於執着雙眼？”
許青腳步一頓，閉上雙眼，默默感受，但一切如常，眼皮的蓋住似乎並不能帶給他更多的理解。
因爲眼前的黑，是目光被遮蓋後形成，也是看到的。
“那麼，要是沒有了眼睛呢？”
他本就是一個對自己狠辣之人，此刻沒有任何遲疑擡手，直接按在了雙眼上，用力一截。
強烈的痛楚爆發，鮮血順着眼眶流淌下來，他的眼睛瞎了。
這種劇痛，一波波涌入許青的感知，但相比於他以往經歷的痛，這不算什麼。
瞎掉的眼睛，也會在紫色水晶的力量下，慢慢的恢復。
不過許青壓制了紫色水晶的恢復之力，他向要更多的感受一番。
而眼前的漆黑與之前閉目的黑，不一樣！
許青身體一震。
這是他之前所沒去關注的點，他也沒想到眼睛瞎了與閉目之間，竟然不同。
之前閉目視線被阻擋，所看是漆黑。
而這一次，是沒有了視線，也就沒有了黑色這個概念。
“那不是黑……”
許青喃喃，他有些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好似正常的人閉上一隻眼，所看是視線變窄，好像缺少了一塊。
而缺失的那塊，不是黑色，它沒有顏色，也沒有任何視覺信息的反饋，就好似被抹去了一樣。
“虛無……”
許青輕聲開口。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這個詞語，這就是他眼睛瞎掉後，所感受到的一幕。
這讓許青有些不適應。
許久，許青散開了自己的神識，漸漸的，世界在他的腦海，重新浮現出來。
一切，都不是通過目光，而是氣息，而是風的觸感，而是靈魂的共鳴，還有神唸的覆蓋。
神念，就如同一張看不見的，由無數的波紋組成，以他爲中心散開，碰觸任何事物，都會形成一些反饋，使得這持續的波動。
進而，於他腦海裏，形成一個意識。
意識，不是畫面。
畫面是可以看到，可以直觀的反應，而意識是一種感覺，一種感受。
某些時候對於修士而言，因神識的存在，所以畫面與意識是很難區分的，會讓他們本能的認爲，神識就是視線的一種延伸。
可實際上，這一刻許青明白，它不是。
在仙青的感覺中，此刻浮現在自己腦海的四周一切，都是自己通過這種對外界的感受，自己去組成的。
土城也好，天空也罷，還有大地，還有四周的一切屋舍，還有街頭的行人，還有遠處的山峯。
他都可以感受到，都可以“看”到。
只是，有的具備色彩，有的不具備任何顏色，只是一個輪廓。
許久，許青默默邁步，走入土城，走入藥鋪。
一路，他都在感受這種狀態下的一切，感受這種不是目光的目光。
“有緣千里來買丹，無緣也要看一看！”
遠遠的，吳劍巫的聲音傳入許青耳中，許青擡頭，在他的感知裏，吳劍巫的身影浮現出來，他是有色彩的，衣着，髮絲，還有表情也是如此。
“你你你……你怎麼了？”
吳劍巫眼睛睜大，他看着走來的許青，看着許青閉着的眼，看着那鮮血的流淌，心神震動中他的聲音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很快隊長以及李有匪，還有靈兒，都注意到了走來的許青。
“許青哥哥！”
靈兒急了，飛速跑出，抱住許青。
許青摸了摸靈兒的頭，笑一笑，靈兒也是有色彩的。
“沒事，我在修行。”
“可是……什麼修行需要挖掉自己雙眼啊？”靈兒哭了。
許青安撫一番，走入藥鋪，他的眼前浮現出的畫面中，隊長一臉不可思議，李有匪滿臉震驚，寧炎則是睜大了眼。
幽精繼續燒水，世子坐在不遠處，向自己看來。
許青拍了拍靈兒的後背，邁步走到了世子面前，坐在一旁，思索一番。
半響後，許青輕聲開口。
“前輩，我還是做不到，就算是挖掉了眼睛，可我依舊不能讓毒散開在我的目光裏，哪怕感知的世界，也還是無法讓毒順着我的神念侵襲。”
世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要繼續如當初那樣以玄妙的方式指點，但想了想後，他看了看許青瞎掉的雙眼，決定這一次直接一些。
“你瞎掉雙眼是對的！”
“你要想辦法，感受神靈的視線，去看到真實的世界。”
“神靈的視線？真實的世界？”許青喃喃。
“沒錯。”世子意味深長。
許青沉默，片刻後他起身一拜，在靈兒的緊張擔憂中，許青回到了熟悉的後屋，盤膝坐下，心中沉吟。
“爲何，我感知的世界裏，有的具備顏色，有的不具備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