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瀾目光微涼，看着姬梓昭精緻的面龐，卻依舊在淺笑着，“這就迫不及待的攆我走了？”
“謝！璟！瀾！”姬梓昭一字一頓喚着他的名字。
是她要攆他走嗎？
不。
是因爲那是擺在面前唯一的出路！
皇上同意讓謝璟瀾前往潼臨，無論謝璟瀾選擇哪邊，最後都是得不償失，唯獨他悄無聲息的離開，才能真正的保住自己的性命。
謝璟瀾見她是真的生氣了，才笑着搖了搖頭，“說的輕鬆，可若我真的就這麼走了，你可有想過你要怎麼辦？”
她原本就跟五皇子和離過，如今若他再是一去不回，她以後還要如何做人？
真的要守一輩子的活寡不成？
“就算你回來了，又能改變什麼。”姬梓昭看着面前的男子，說不出是心酸還是心暖，到了這個時候，還惦記着她守不守寡的問題。
謝璟瀾自嘲一笑，“你說的好像有道理。”
“所以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宮裏面你放心就是，皇后娘娘我會盡量照顧着，況且等七皇子回來了，皇后娘娘也不是孤獨一人，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在暗中繼續扶持七皇子……”
話還沒說完，謝璟瀾便是緊緊地將她擁抱在了懷裏。
這丫頭能夠將所有人都放在心上，只要是她認可的，她便會義無反顧的爲別人着想，對母后是如此，對小七是如此，對姬家也是如此，可是她從來沒有一刻，是爲了自己去考慮的。
這樣的她，當真是世間少有。
少有的讓人心疼。
姬梓昭能夠感受到，那摟着自己的手臂越來越緊，緊的連她的呼吸都開始不順暢了，似是要將她嵌入他的心坎裏面才肯罷休，眼睛酸得厲害，哪怕她拼了命的去眨眼，仍舊控制不住朦朧的侵蝕。
一滴淚，滴落在了謝璟瀾的脖頸上，燙的他心口絞痛。
姬梓昭深呼吸一口氣，才輕聲道，“沒有什麼能比活着更重要。”
這是她在失去姬家滿門男兒時，明白的道理。
只要還活着，就總是能夠見到的。
就算……
再也不想見，也總要活着。
謝璟瀾鬆開手臂，就看見面前的她那漆黑的眸裏，散着濃濃的霧光。
想要擡手擦掉那層濃霧，但到底是握緊了拳頭。
他無法留下，正如她無法跟他一同離去。
因爲無論是在他和她的身後，都牽扯了太多人的生命。
謝璟瀾緊握的手指再次鬆開，輕輕摩挲在她凝脂的面頰上，“真想把你打昏了帶走啊，哪怕你會埋怨我一輩子也好。”
姬梓昭靜默了半晌，然後就破涕笑了。
她知道，他不會。
這個男人，其實遠比她更懂得顧全大局。
見她笑了，謝璟瀾也是跟着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外面，忽然有敲更聲傳來。
姬梓昭跟着心口一震。
子時了。
謝璟瀾自然不會耽誤了出城的時間，當機立斷起身，姬梓昭緊隨其後，跟着他一直走到了門口，就在謝璟瀾即將邁步出門時，忽然回身再次將她抱住。
“照顧好自己。”
語落，轉身離去。
對於姬梓昭的院子，謝璟瀾早已輕奢熟路，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子裏。
姬梓昭就這麼站在門口，望着謝璟瀾消失的院牆，久久難以回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痕才走到了姬梓昭的身邊，“夜涼，小姐回屋吧。”
姬梓昭回神時，點了點頭，“是該回去了。”
走了便是走了。
既然無法阻止，再不捨又有何用？
有些感情，只要心裏還記得就足夠了。
她還是那個跟從前一般，負重前行的姬梓昭。
子時一刻，前往潼臨的隊伍準時出了城門。
街道上空無一人，但在暗處，不知要有多少人今天夜無眠了。
姬梓昭生怕自己睡不着，乾脆給自己施了銀針，強行入眠，現在的她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悲春傷秋，謝璟瀾是走了，但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八皇子算個賬。
不管此事是謝璟舟跟八皇子一同聯手搞出來的，還是八皇子爲了投靠謝璟舟，故而想要踩着謝璟瀾當墊腳石，既然八皇子露了臉，姬梓昭當然沒有放過的道理。
想要打她男人的主意，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第二天一早，姬梓昭就是將墨痕叫到了面前，“去盯着八皇子府邸的動靜，不管是什麼消息儘量收集起來，越快越好。”
哪怕是再小的消息，只要利用起來，就都是能夠殺人的利器。
墨痕昨晚便是聽見了小姐跟四皇子的對話，如今被這位八皇子也是相當厭惡，領了命後就是轉身出了門。
四皇子隨行太醫前往潼臨的消息，隨着日頭漸漸上升漸漸傳遍了整個皇城。
本來四皇子本身就不得皇上重視，如今又去了潼臨，在百姓們眼裏，四皇子根本就是皇上送去潼臨的炮灰。
謝璟舟原本就在這件事情上吃了個悶頭虧，如今自是不會錯過這個報復的機會，當即就讓落紅傳出消息，將所有的爭議都砸向了姬梓昭。
很快，皇城就是開始傳聞，姬家大姑娘眼比天高，曾經五皇子府的妾侍看不上，非要和離，結果現在卻成了給四皇子守寡……
一時間，皇城的輿論滿天飛。
得知消息的姜家夫人哪裏還在府裏坐得住，當即就是將皇城一衆的夫人聚集在了一起，大肆痛罵着姬梓昭攀高枝兒沒攀上，反倒是把自己給摔死了。
姬家得知此事的時候，皇城的流言蜚語早就是滿天飛了。
各房的夫人們氣不過，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都在爲姬梓昭打抱不平着。
顧佩蘭卻是笑着道，“要我說，確實是昭姐兒沒有這個享福的命，還是五皇子好，就算是個妾侍，也總是好過守活寡。”
各房的夫人們，“……”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
奈何老夫人沉默不語，各房的夫人們不能在老夫人面前造次，就算是心裏有火也得憋着。
“喜歡說讓她說就是了，現在的她也不過只能討個口舌之快了。”姬梓昭聽聞此事的時候，反倒是淡淡一笑，祖母就是那樣見利避害的性子。
再者，謝璟瀾的走也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造謠生事的那個人，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若她當真出面爭辯，反倒是中了圈套。
說白了，這不就是爲了激怒她，從她的嘴裏面往外套話嗎？
也太小看她了。
姬梓昭的閉不出面，當然不會減少城內流言四起的速度，可就在百姓們都沉浸在其中的時候，又是一個消息從天而降，直接把衆人給驚懵了。
皇后娘娘親自派人前往姬家，接姬家大姑娘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