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貴妃娘娘身子不適，難道皇后娘娘的身體就舒服了？奴婢可是記得，皇后娘娘要比熹貴妃娘娘早進宮些許年呢。”
百合的話，讓角落裏的孝昌帝想起來了，沒錯，皇后確實是跟在他身邊最久的，早在當初他還只是個王爺的時候，皇后就是嫁給了他，後來隨着他進了宮，再後就是接連的大選小選，皇宮裏的女人也就跟着漸漸多了起來。
“熹貴妃確實比本宮的年紀小，正是如此才功不可沒，沒有本宮在皇上身邊陪伴的日子，都是熹貴妃照料着皇上，又爲了皇上誕下三皇子，如今不過是有些小性子喜歡爭寵，本宮讓着她也是應該的。”
“皇后娘娘您萬不能如此說！您纔是皇上的正妻，是咱們禹臨唯一的皇后娘娘！想當初您懷着身孕，要不是熹貴妃她……”
“百合！”
鍾皇后忽然厲聲打斷，緊接着就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再提起又有什麼意義……”
百合嚇得連忙止住了聲音，幫皇后娘娘捶背順氣，好半晌纔是梗嚥着道，“當年的事情是過去了，但皇后娘娘的身體卻是因爲當年那件事情垮的，這些年奴婢每每想起，都爲了皇后娘娘心疼！”
孝昌帝聽着這話，龍袍裏的雙手也是不由得攥緊到發白。
就算皇后不說，難道他就真的能忘記嗎？
怎麼可能！
那個從皇后肚子裏面落下來時，都已經成型了，他親眼所見，如何能忘？
那可是他唯一的嫡子啊！
想當年熹貴妃初出入宮正得寵愛，是他貪戀着熹貴妃的小鳥依人，和皇后身上永遠都沒有的撒嬌和小女兒氣息，整晚留宿在熹貴妃的身邊，卻沒想到熹貴妃仗着他的寵愛，跑到懷有身孕的皇后面前炫耀。
結果可想而知……
皇后動了胎氣，不得已小產血崩。
不但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就連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皇后醒來時死死抓着他的手臂，面如白紙，雙目猩紅，誓要他給她的孩子一個交代，可當時他必須扶持刁家以鞏固朝堂的平衡，所以只是簡單的懲了熹貴妃禁足。
孝昌帝皺着眉，仔細想着事後皇后的反應，可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了，好像皇后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又恢復成了以往那個端莊賢淑的皇后。
只是皇后不會再笑了，以後的很多年，他都再沒見過她的笑容。
再到後來，皇后主動懇請他將小七跟老四過繼在她的膝下，他知道，每個女人都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便沒多想就同意了，也正是從這之後，皇后的臉上纔再次綻放出了笑容。
一晃這麼多年了，再想起往事，孝昌帝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當年本宮失去那個孩子的時候，本宮的心也跟着一併死了，後來的很多年，本宮都是渾渾噩噩的，可本宮告訴自己，本宮絕不能倒下，本宮是皇上的皇后，本宮答應要陪着皇上走到最後的，本宮絕不能失言……”
“皇上還是念着本宮的，不然也不會將小七和老四送到本宮的身邊來，這些年本宮一直將他們兄弟二人當成失去的那個孩子，百合啊，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本宮有的時候總是在想，或許小七跟老四就是當年本宮掉的那個孩子……”
“皇后娘娘您說的是，七皇子跟四皇子一定是當初的小皇子代替來陪着您的，眼看着四皇子就要成親了，七皇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百合輕聲安慰着，聲音早已哭得顫抖了。
“本宮的小七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若他真的出了事，本宮就是親自去鬼門關，也一定要把給他拉回來！本宮的兒子，誰也搶不走！咳咳咳……”鍾皇后沙啞的聲音，充滿着堅定到讓人心慌的肯定。
“皇后娘娘放心，七皇子定會平安，奴婢聽說熹貴妃也跟皇上進言了，說是讓鄒院判前往潼臨救治七皇子。”
“鄒立啊，那個人的醫術確實不錯，這些年熹貴妃的身體也都靠他了，可若論解毒的話，還是張叔忠更可靠一些，本宮想着要不要跟皇上提一提，可本宮又不想讓皇上爲難，現在的朝堂還需刁家維持平衡，皇上也有皇上的難處，本宮這輩子就這樣了，本宮只是希望皇上能開開心心的……”
鍾皇后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沉寂在了空曠的寢宮之中。
孝昌帝本來一隻腳都是已經邁出去了，聽着裏面再沒有了皇后的聲音，又輕輕地把邁出去的腳給收了回來。
這麼多年了，他竟是不知道，皇后對於當年的事情還如此耿耿於懷。
是啊，畢竟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身爲女人，身爲母親，誰能真的大度？
孝昌帝知道，當年是他虧欠了皇后，可他一直認爲，他是爲了國家爲了天下爲了大局，可是現在，滿心義正言辭的他，卻莫名的心酸和愧疚。
原來，皇后不是不關心小七，而是皇后顧慮着他的境地，纔會再三隱忍。
原來，在皇后的心裏，他永遠都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
孝昌帝再是往寢宮裏面望了望，才轉身離去，沒想到，還沒等走出幾步，就聽見院子傳來了腳步聲。
孝昌帝，“……”
被迫無奈的再次躲在了角落裏。
“百合姑姑，華清宮的張嬤嬤來了。”一個宮女站在門口傳話。
很快，百合就是急匆匆的走出了門，看見迎面而來的張嬤嬤，當先笑着詢問，“張嬤嬤又是奉熹貴妃的命，來看望皇后娘娘的？”
“百合姑姑說的是，我們家娘娘說了，華清宮的補品太多娘娘自己一個人用不完浪費，便又讓老奴給送來一些。”張嬤嬤也是一臉客套的笑容，一揮手，幾名拎着各種滋補藥材的小太監就是上前了一步。
百合一邊讓人將東西收下，一邊看向張嬤嬤道，“皇后娘娘身子骨不爽利，這會子剛剛睡下，等皇后娘娘醒了，奴婢必定告知皇后娘娘。”
張嬤嬤愣了下，“皇后娘娘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