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叔伯長輩,殷切期許地看着薄御卿,話裏話外帶着催促鼓勵之意。
只盼着早點應下,搞定他,好把網上的輿論風波解決了。
可他們忘了,能讓薄御卿如此步步爲營,也要讓他們答應不可的條件,又豈會那麼簡單。
見他們言語自然,神情輕鬆,薄御卿也沒有立即戳破他們的美夢,而是垂眸抿脣,提前給他們打了個預防針。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怕你們不同意。”
薄御卿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在座的幾位長輩。
話語裏透着幾絲不確定。
“怎麼會?”
幾個叔伯長輩對視一眼,還是沒把這話當回事,甚至反過頭來寬慰,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放心吧!只要你能幫我們解決眼下的難處,不管你提什麼條件,我們一定都會滿足的。”
“是嗎?”
薄御卿扯動脣角,神情不置可否,顯然並不把他們的保證當一回事。
卻也沒再賣關子,直言道:
“我要這事以後,不管我做什麼決定,你們都不能阻止。”
說完後,薄御卿略一停頓,等着在座幾位的反應。
果不其然——
話音剛落,下一秒便聽到沙發上接連傳來幾道揚高語調的聲音。
“什麼?”
“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御,你說明白點。”
……
除開幾位表現各異,但都一臉凝重的叔伯長輩以外,薄御卿的父親同樣沒有好臉色。
陰沉了好久的臉色,終於在這一刻烏雲密佈,積鬱了半天的情緒,也在頃刻間爆發,他猛地一拍桌子。
揚高聲嗓,怒視着面前身形挺拔的兒子,氣沖沖的質問:
“說什麼混賬話!什麼叫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都不要阻止?難道連你要把薄氏搞垮,我們也要冷眼旁觀嗎?”
薄父滿臉慍怒地看着面前的薄御卿,似是已經猜到了他的打算,眉宇間盡是反對與不贊同。
薄御卿並沒有理會父親的跳腳。
垂眸抿脣,聲嗓淡淡的表示:
“我不會做那種事。”
終歸是祖宗基業,就算心中再有毀天滅地的衝動,他也不會親手搞垮薄氏。
至多也就是……
事不關己,任由他自生自滅罷了。
薄御卿輕抿脣瓣,掩去眸底的真實情緒。
繼而擡眸迎上自家父親的視線,脣瓣輕啓,聲音緩緩的闡明事實:
“倒是你們,如果繼續猶豫不決,放任輿論蔓延的話,薄氏會不會被你們搞垮,可就不好說了。”
溫潤如玉的嗓音,閒適雅緻,在場人卻無暇欣賞半分。
薄父更是被氣得漲紅臉龐,血壓飆升,指尖顫抖的指着薄御卿,‘你’了半天,卻遲遲說不出下文。
“你……”
其他在場的幾人亦是面面相覷,皆從對方在臉上看出相同的意思。
那便是……
這個要求,他們不能同意。
只是先前都已經誇下海口,不管他提什麼條件,都會滿足。
眼下他們也不好自我打臉。
所以靜默一瞬後,爲首的三叔公,站在過來人的角度上,再次開口:
“阿御,你是不是覺得平日裏我們在一些大事上太拘着你,讓你束手束腳了,但那也是爲你好啊!畢竟你年紀輕輕的,經歷也不深,哪裏玩的過那些縱橫商場的老油條,我們這樣做,也是不希望你行之踏錯,做出什麼稍有差池,影響公司前途的事情來。”
三叔公說得苦口婆心。
話裏話外,皆是婉拒。
薄御卿自是聽出來了,卻不接茬,故意裝糊塗道:
“你們就說答不答應吧!”
薄御卿看着面前的叔伯長輩,隨便一個拎出來,放到社會上都是靚麗光鮮,響噹噹的人物。
但內裏,其實也不過是爭名奪利的普通人罷了。
所以,早就已經習慣在幕後頤指氣使的他們,又怎麼會甘心就這麼放權呢?
基於這一瞭解,薄御卿並不意外待會會聽到什麼答案。
同樣……
他也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方法。
這會之所以慢條斯理,不疾不徐,不過是爲了溫水煮青蛙。
幾位薄家的長輩,並不清楚薄御卿打的什麼主意,亦不知道倘若拒絕後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經過一陣短暫的眼神交流以後,爲首的三叔公輕嘆口氣,再次開口:
“別的什麼條件都可以,就這個事情,我們不能答應。”
就這個事情,我們不能答應。
三叔公擡頭看向健碩高大的薄御卿,張了張嘴,還想多勸些什麼,卻被薄御卿搶先道:
“是嗎?你們確定不再多考慮一下嗎?或許很快,你們就會改變主意了。”
薄御卿的話意味深長,聽得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皺緊了眉頭。
“阿御……”
“御卿,你別衝動。”
所有人都以爲薄御卿是要做什麼,紛紛來勸。
卻看到薄御卿勾起脣角,緩聲解釋道:
“放心吧!我還不會衝動到去毀祖宗基業。不過各位心裏也應該清楚,如果這次的風波,不及時應對,將輿論往下壓的話,屆時薄氏壓根無須等人來毀,自己就已經垮得差不多了。”
一言出,在場人的臉色劇變。
因爲他們心知肚明,薄御卿說的都是真的,偏偏作爲擾亂大夥心絃的當事人。
他不僅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還輕挑眉宇,環顧了一圈在場的幾位,嗓音輕緩的補了句。
“你們說呢?”
你們說呢?
輕描淡寫的反問,直接讓在場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畢竟——
風光半生,到了他們這個年紀,內心追求的除了數不盡的金銀財寶以外,還有爲人所敬仰的名聲地位。
而這一切,依靠的便是薄氏。
可以說,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一旦薄氏的名聲毀了,成了那等背信棄義,踩着故人屍首,啃人血饅頭上位的形象。
那留給他們的,也只有數不盡的鄙視和罵名。
至於過後的市值損失,亦是他們所畏懼和無法承受的。
在場人神色各異,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是在權衡利弊。
薄御卿也沒有催促,褪去溫潤的眉眼,此時疏冷清洌,卻半點沒有違和感,好似這樣纔是他原本就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