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組織着措辭，說得欲言又止。
畢竟霍家四爺可是少夫人的親爹，縱然還沒有正式相認，四捨五入也是少夫人的孃家。
加之血緣親情，打斷骨頭連着筋。
就算是由邵湛凜親自授命調查，周瑾也還是有所顧忌，不敢隨意瞎說。
看出他的想法，邵湛凜輕斂劍眉，沉聲道：
“無需顧慮，直接說就行。”
“是。”
邵湛凜的話就像一根定海神針，周瑾躬身斂眉應了聲，這纔開始步入正題。
“根據我們的調查，霍家有可能接觸到鴆羽這味毒藥的人分別是霍家二爺霍仲霖、三少霍硯霆、四少霍韶淵、五少霍昀晟，以及霍老夫人的養孫女霍穎曦還有她本人……”
周瑾一連列舉了好幾個在霍氏醫藥任職，亦或職業同醫藥相關，以及平日裏需要時常接觸藥物相關的霍家成員。
隨後又從這些人選中挑出幾個作案動機明顯的人，接着對邵湛凜補充：
“其中以霍老夫人同少夫人結怨最深，霍穎曦小姐則同思妍小姐的私交最好，除此之外，我們還查出來，常年吃藥坐輪椅的霍五少曾經半路劫走神醫身份的少夫人，和她密談了半小時之久。
雖然此次事件，尚且沒有明確證據證明和霍五少有關，但從他曾在半路劫走少夫人這一點來看，卻讓人不得不防……”
周瑾面色恭謹地說着自己的猜測和想法。
尚未說完，便聽到屏幕那端的男人，斬釘截鐵道：
“不是他。”
邵湛凜頭也未擡，嗓音低沉地表示：
“霍昀晟的目的我清楚。至於其餘幾人……”
話到這裏，邵湛凜的聲嗓略頓，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指尖在桌面上輕敲，繼而對周瑾吩咐：
“你讓人重點排查霍家老太太和霍穎曦，把她們那段時間分別見什麼人，做了什麼事都調查清楚。”
邵湛凜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嚴肅。
周瑾略一思忖，便明白他話中的深意，倏然瞪大雙眸，內心震驚不已。
“您是懷疑……”
後面的話，周瑾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內心的震顫，卻久久無法平息。
見他想通了，卻無法接受。
邵湛凜頓了下，復又接着應聲：
“嗯，不排除她們一同參與的可能”
周瑾原本只想二選一。
甚至在他看來，霍老夫人雖然佔了個和江暖棠矛盾深的名頭，但是嫌疑並不算高。
尤其比起霍穎曦、邵思妍還有秦雅薇三人的關係緊密，秦雅薇還有必須封席老爺子的口，以此掩蓋她不是霍家女兒的理由。
霍老夫人的行爲要顯得更不可推敲。
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去謀害席老先生的動機。
並且以她的身份，若想收拾江暖棠，壓根用不着去給旁人下毒藥。
“可是……”
周瑾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尋話反駁，卻被邵湛凜一語道破：
“霍穎曦還太年輕，如今的醫學地位也不夠支撐她拿到鴆羽這味藥。”
邵湛凜點到爲止，還有一點沒說的是，當年霍家的這位老太太，一開始不過是文家家主養在外面的女人，生的一個私生女罷了。
最後卻能擠掉文家嫡女，嫁入霍家，並且成功固寵，坐穩霍家正宮的位置，還讓在外面鐵血無私的霍老爺子，從年輕到逝世都對她服服帖帖，很難說這其中沒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特別是……
當年文家的下場，還是以舉家覆滅爲告終。
多年的懸案未決，更是給這樁事件，增添了幾分神祕色彩。
這也是邵湛凜篤信，老太太必然在這件事裏，直接或間接參與了的原因。
……
周瑾同樣啞然，縱然他不願相信，一個人老了，還能那麼壞，卻不得不承認，作爲傳承百年的醫藥世家。霍家的當家主母。
文惠心如果也參與其中的話，那能夠成功接觸到鴆羽的機率會更大。
畢竟，作爲一味已經銷聲匿跡好幾百年的毒藥，鴆羽能重新問世，必然少不了知情人的口耳相傳。
這個知情人無論年紀還是地位……
毋庸置疑，霍老夫人都是最適宜的人選。
若是霍老夫人給出毒藥，再通過霍穎曦、邵思妍的手，施以一招借刀殺人……
結果中途事出有變，爲滅口，秦雅薇讓人把毒下到席老先生喝的水裏，那也還算合情合理。
不過——
要真是那樣的話，霍家恐怕也支撐不久了。
席家雖說退隱，這些年偏安一隅，盤踞在海外，卻也並非是什麼好惹的。
到時候拔出蘿蔔帶出泥。
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誠然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
具體怎麼樣，還得看調查結果如何再說。
但周瑾卻已在冥冥之中相信，事情真相，恐怕就是邵總推斷的這樣沒錯……
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是是，霍穎曦一個人是做不出這麼大事情的。
她的背後，必然還有更大的魚隱藏着。
得多留點心眼子纔行。
周瑾暗自尋思，沉聲應了句：
“我知道了。”
許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周瑾的語氣，要比先前肅穆許多。
轉檯傳來腳步聲，邵湛凜擡眸，看到江暖棠從樓梯上下來。
真絲的睡衣貼在身上，勾勒出窈窕姣好的身形，尤其那一抹遮不住的纖腰，隨着走動，不經意的搖擺。
自帶一股別樣誘人的風情。
邵湛凜眸光一暗，不想她的美被人看到。
身形一側，擋住鏡頭，朝着屏幕裏的人問：
“還有事？”
周瑾恍然回過神，忽地對上邵湛凜漆黑深邃的墨眸。
似乎意識到什麼，周瑾連忙搖頭否認：
“沒、沒有了。”
“那就這樣吧。”
邵湛凜很是滿意周瑾的識時務，面色稍霽。
伸手去按結束鍵。
周瑾甚至都還沒應聲，面前的畫面，便已經終止了。
……
“我還以爲你不下來了。”
結束通話的邵湛凜，對着臺階上的人兒挑了挑劍眉。
說出來的內容，讓江暖棠聽得一陣牙酸。
卻也不甘示弱，挺了挺腰肢，面色如常：
“這點體力我還是有的。何況……”
話到這裏，江暖棠聲音微頓，睨了邵湛凜一眼，眸光意味深長地補充道：
“男人和女人一樣，喫的都是青春飯，所以邵總也不用高興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