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湛凜忍了許久,肚子裏窩着一團火氣,可不管面前這個人是不是他的二叔。
一番話說得殺人誅心。
縱然頂撞長輩,是有不敬的成分在裏面。
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邵博簡和程林芳這對頂住層層壓力,方纔修成正果的夫妻,卻妄圖以長輩的身份,對邵湛凜的婚姻加以指點,屬實道貌岸然。
讓人心生厭煩。
也不怪邵湛凜公然頂撞,半點情面都不留。
邵博簡儼然沒有想到,他的侄子會回懟得如此直白。
畢竟往日裏,邵湛凜雖然貴爲邵家家主,集團總裁,但對他的態度,一直都還算尊敬。
不曾給過一個冷臉。
如今——
竟是變了。
邵博簡深感顏面受損,面子掛不住。
眉目微沉,面色驟然變得難看。
他擡手指向邵湛凜,揚高聲嗓,惱羞成怒道:
“你、你別太過分了……”
相較於邵博簡的氣急敗壞,邵湛凜的反應堪稱平靜,輕擡眼瞼,勾起脣角冷笑道:
“才這麼一句就受不了?你們在阻礙我婚姻的時候,怎麼不覺得過分?”
“那是因爲……”
邵博簡被問住,張了張嘴,許久答不上來。
“說兩句怎麼了?”
先前被震懾住的程林芳,終於緩過神來,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縱然你樂意給人當後爸!我也不希望我姐的孩子,給人當後媽!這個理由夠嗎?”
程林芳擺出一副深謀遠慮,認真爲江暖棠着想的架勢。
說完後,側頭看向江暖棠,苦口婆心地規勸:
“暖暖,你也別怪我這個做小姨的狠心,現在你和他濃情蜜意,倒是不在意互相都有孩子,等到關係冷卻以後,可就不這樣認爲了。屆時候喫虧的還是你自己。
所以聽小姨一句勸,這段婚姻我們要及時止損。切莫不管不顧地堅持下去!”
程林芳言辭懇切,一字一句說得感人肺腑。
仿若真是一個計之深遠的長輩。
可惜——
“互相都有孩子?”
江暖棠咀嚼着這幾個字眼,再聯想她前後的語句,立馬便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勾起脣角,似笑非笑地反問:
“二夫人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
當然不是!
程林芳在心頭否定,下意識就覺得江暖棠是在同她扯皮。
皺起眉頭,目露不悅道:
“我怎麼可能會誤會?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頓了下,程林芳話鋒一轉,復又接着補充:
“我知道深陷感情裏的女人,沒有理智可言。就像當年你媽媽,明知道結局是辜負,卻還是堅持要把你生下來。若非生產時傷了根本,留下後遺症,她也不會在最後,被圍剿時,毫無反手之力,至今都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暖暖,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連小姨都會迫於生活壓力不要你,難道你真要蠢到相信,一個身居高位,每天都在面對各種誘惑的男人,會去心甘情願,沒有怨尤的幫你養兩個沒有任何血緣的孩子嗎?
除此之外,我還聽說小瑾的生母找到了。
到時候,有親媽那座大山壓着,你以爲你這個後媽的日子,能夠好過到哪裏去?”
程林芳聲情並茂地勸誡,可以說是壞話用盡,甚至不惜拿自己來做類比。
奈何她再這麼處心積慮,也還是從一開始,就錯失了先機。
因爲……
“誰說孩子和我沒有血緣的?”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直接把程林芳嚇了一跳。
擡頭對上邵湛凜意味深長,又略顯嘲弄的墨眸。
程林芳莫名地覺得有哪裏不對。
卻還是強作鎮定地回了句:
“事實如此,還需要人說嗎?總不會你還要告訴我,孩子是你的不成?”
程林芳篤定江暖棠的孩子,不可能和邵家有關係。
依她對豪門的瞭解,如果知曉有子孫流落在外,老爺子不可能這麼沉得住氣。
程林芳暗自思忖,不曾想下一秒……
“沒錯!”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眼。
清楚可聞的在大廳中響起,打破空氣中的沉寂
也把原本淡然自若的程林芳,驚得煞變了臉色。
她驀然擡起頭,猛地看向邵湛凜,語帶不可置信問:
“你、你說什麼?”
程林芳目光灼灼地看着邵湛凜。
迫切想從他口中聽到否定、澄清的內容。
可是沒有。
邵湛凜略微頷首,脣角帶笑地打破她最後的幻想,承認道: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我和暖暖有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
程林芳的大腦空白一瞬,腦海中迴盪的只有四個字。
她頗有些失魂落魄地重複着,旋即電光火石間,似是想明白了什麼。
揚高聲音,顫抖着聲音確認:
“三、三胞胎?”
唯有如此,方能滿足有年齡,又有血緣的前提。
程林芳震驚不已。
沒等邵湛凜回答,復又自言自語地否認:
“不、不可能……”
程林芳後退一步。
眸光在邵湛凜和江暖棠的臉上,來回掃視。
想起剛纔提醒江暖棠,邵奕瑾的生母已被找到,她再怎麼努力,都只是個後媽,日子不會好過的話。
心裏只覺得可笑至極,同時恨不得這只是一場夢,醒來後一切又恢復原來模樣。
奈何現實不容她逃避。
不論她如何麻痹自己,剛纔發生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掌,來回地扇她的耳光。
可即使如此,她的心裏還是抱持着幾分希冀。
希望邵湛凜只是在說謊話騙她。
孰料,現實的耳光,很快便落在她的臉上。
“媽咪~”
香甜軟糯的稚嫩聲嗓從門口傳來。
江暖棠循聲望去,看到小女兒正藏在門框外,探出半個頭。
提溜着一雙晶亮如葡萄的大眼睛,好奇地往裏望。
“你怎麼來了?”
江暖棠目露詫異,卻還是走過去將她抱起來。
小傢伙順勢環住她的脖子,裝乖討巧道:
“你和爹地不是來找太爺爺喫飯的嗎?怎麼待了這麼久。哥哥說他都餓了!”
江一淼一貫的敢做不敢當。
逮到機會便拉踩兄長。
只這一次,江一焓卻不幹了。
江一淼的話音剛落,他便一臉不服地反駁道:
“我纔沒有!江一淼,你少把喫貨的鍋,往我頭上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