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棠提着合理訴求。
倒也不算強人所難,只除了要他們親自動手這點,讓現場的十幾個少年,不約而同地皺起眉。
這、這怎麼可能?
要說只是清洗下地板,把那個臭雞蛋、爛菜葉收拾乾淨,他們勉強也就應了。
終歸個人做事個人擔。
不能讓對方尋得理由把他們的父母尋來。
可問題是——
剛纔潑出去的那盆液體裏,除了臭雞蛋、爛菜葉以後,更多的還是沾染後就輕易去除不掉的紅色漆料。
需找專業人士祛除不說,必要時,還得再重新粉刷一遍白牆。
而他們又哪裏做過這樣的事情?
江暖棠此番要求,明顯就是公報私仇,帶着明顯的私怨在。
幾個男孩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踟躕與猶豫。
楚旭堯更是乾脆,只靜默半晌便直言拒絕。
“不行!這事我們做不來,你換其他條件,或者我們也可以賠錢!”
楚旭堯看着江暖棠,和她討價還價打着商量。
其餘人也用一種期盼的目光看着江暖棠,期許她能改變主意。
最好是能用錢解決。
畢竟——
在本該兢兢業業求學的年紀,膽敢不計後果跑到寰宇公司門口來鬧的人,沒有幾個是家裏缺錢的。
甚至於家裏還都有點小錢,所以於他們而言,能用錢解決的,那都不是問題。
可惜他們運氣不好,碰到硬茬。
說起財富,整個晉城,乃至華國上下,可沒人能比面前兩位加起來還要更多。
如此江暖棠又怎麼會被他們要給錢的說辭所打動呢?
自然是無動於衷。
收起最後一絲憐憫與不忍,斂眉冷聲道: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語罷,江暖棠給孟芊遞去一個眼神:
“聯繫人吧!”
收到指示,孟芊拿出手機。
既沒有開玩笑,也不像是在嚇唬人。
幾個少年也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之處,面露焦灼。
接着面面相覷,最終由楚旭堯咬牙同意:
“行,我答應。”
話音落地,幾個少年以爲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不曾想——
沒等他們慶幸,江暖棠話鋒一轉,復又接着補充:
“除此之外,你們每個人還要寫檢討,發微博、朋友圈向我和公司道歉。”
江暖棠聲嗓淡淡地說完。
末了不忘防着他們鑽空子,慢條斯理地表示:
“不許設權限,也不能屏蔽任何人。”
不許設權限,也不能屏蔽任何人。
這要求不可謂不殺人誅心。
就算他們這個年紀尚且沒有現實中特別喜歡的人,也敵不過如此慘絕人寰的社死。
活脫脫不僅要扒他們的皮,就連裏子都不放過。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十幾個半大年紀的少年,方纔意識到面前這個女人的可怕。
卻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着頭皮應道:
“可以。沒問題。”
不可以又能怎麼樣?
他們這個年紀,不靠父母,對上的又是這對老狐狸夫妻,根本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楚旭堯面露頹色。
本該朝氣蓬勃的臉上,生出幾許和年齡不符的成熟。
那是慘遭社會毒打後的自我反思與進步。
或許經過此次教訓後,往後他再行事時,便不會那麼衝動。
如此纔算沒有辜負江暖棠的一番良苦用心。
誠然,往後的事,誰也預料不到。
江暖棠也不管那麼多,她只做當下她認爲對的事。
聽到楚旭堯答應,便直起身,面色清冷地開口:
“那就起來幹活吧!天黑之前完成不了的話,之前的一切約定全都失效。”
楚旭堯好不容易得她鬆口,準備爬起來。
結果爬到一半,便聽到頭頂傳來這麼一句。
當即不樂意了,揚高聲嗓抗議:
“天黑之前?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其他人也在旁邊附和:
“就是!這麼大一片區域,我們怎麼可能幹得完?”
還不讓他們找幫手。
活脫脫就是欺負人嘛這不是!
幾個少年怒氣衝衝,滿臉不贊同。
甚至想不顧一切,一同奮起,同江暖棠抗爭到底。
可惜氣勢還沒升到頂點,便被江暖棠輕飄飄的一句話給懟了回去。
“先前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這一點?”
江暖棠環顧了一圈,目光從在場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將他們神情裏的憤懣不平盡收眼底。
旋即話鋒一轉,火上澆油地補充:
“當然,要是你們後悔也行,把你們父母找來,讓他們繼續爲你們保駕護航?”
江暖棠目露嘲諷,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刺痛了幾個未成年的雙眸。
終是不再拿喬,一個個低下頭顱,乖乖道:
“知道了。我們會在時間內準時完成。”
對於這個結果,江暖棠並不意外,甚至還眉目一挑,拉仇恨道:
“早這樣不就好了。”
也不用她浪費那麼多脣舌。
索性結果總是好的,倒也不算徒勞無功。
……
待一切塵埃落定,原本圍在一起看熱鬧的人,也三三兩兩四散開去,佯裝回去上班。
實則走沒兩步,便又頓住,隱在角落,偷看老闆的八卦。
這點小伎倆,自然不可能瞞過江暖棠的眼睛。
不過她並沒有在意。
於衆目睽睽中,毫不掩飾關係地擡頭問身旁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
到底領過證。
沒辦法佯裝陌生人。
甚至於有那張紙作爲憑證後,再開口時,語調不自覺地染上幾分熟稔,連江暖棠自己都沒有發現。
邵湛凜卻是聽出來了,深邃浩瀚如星空的墨眸軟化些許。
再開口時,連嗓音都變得溫柔:
“來接我太太下班。”
醇厚低沉的磁性聲嗓,彷彿有着某種魔力一般,穿透江暖棠的耳膜,直擊心臟。
讓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雙頰也跟着爬上絲許殷紅。
江暖棠仰着頭,嗓音透着連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傲嬌:
“你說下班就下班?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人總是恃寵而驕。
還慣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江暖棠也不例外,過往的所有冷靜。
不過是沒有找到那個願意無條件疼寵她的人。
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裏,有明顯的笑意一閃而逝。
對於女人的拿喬,邵湛凜並不覺得厭煩,相反還有些樂在其中。
於是順着她的話鋒道:
“是我想請邵太太喫飯,不知道邵太太願不願意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