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其芳接連追問,一改先前的輕視冷淡,眸光要多熱切就有多熱切。
卻只得到江暖棠聲音清冷的一句:
“無可奉告。”
簡單的四個字,直接絕了卞其芳的心思,卞其芳垂下眼簾,動了動脣瓣,難掩心中失望,卻始終沒有繼續多言。
畢竟江暖棠使出的那可是……
未等卞其芳細想,旁邊的徒弟已然看不過去師傅受輕視,不屑地撇嘴,不以爲然道:
“師傅,不過就是往人身上扎幾針而已,有什麼了不起。您何必如此自降身份?”
徒弟說得忿忿不平。
他師傅可是國醫級的人物。
走到哪裏不是備受追捧與崇敬?
也就這個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女人不把他放在眼裏,真當他是那種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老頭。
殊不知,這可是別人重金難求一見的國寶級神醫。
徒弟頗有些自視清高地想着。
氣不過,說完後還狠狠地瞪了江暖棠一眼,似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有眼不識泰山。
對於這種輕視的態度,江暖棠倒是不甚在意,無論是性別或年齡,亦或是外表相貌,她遭受的質疑海了去了,不差這一樁。
終歸事實會證明一切,那些人也終會被噼啪打臉,壓根無需她多言。
相較於江暖棠近乎事不關己的漠然冷靜。
卞其芳在見識過江暖棠的那一手扎針手法後,卻是不敢再小瞧她的,這會聽得徒弟如此無狀的話。
擔心會惹惱江暖棠,更是板起臉,一臉生氣地怒斥道:
“閉嘴,你曉得個啥?這可是鬼門十三針。學醫的人都知道鍼灸是伏羲老祖研究出來的。看似普通的幾針,裏面的門道大着呢!你不懂就上一旁呆着去,別杵在這裏給我添亂。”
許是爲了讓江暖棠解氣,卞其芳說得很不客氣。
直把徒弟訓斥得面上青紅交錯,面子幾乎掛不住。
徒弟心裏很是委屈,無法接受地抗議道:
“師傅,我這是在爲您打抱不平啊……”
徒弟匪夷所思。
想不明白不是師傅先針對這個女人的嗎?
怎麼到頭來挨訓的反倒是他?
卞其芳同樣生氣小徒弟的愚鈍,又聽得他說出這麼沒腦子的話來,臉上的慍怒更甚,沉下臉,一臉怒不可遏地呵斥道:
“什麼打抱不平,我需要你給我打抱不平?我看是你自己自視清高,無法無天!也是我平日裏是太慣着你了,回去你就給我思過三個月。”
卞其芳怒下責罰,連同方纔在江暖棠那裏碰壁所生出的怒氣,一併發泄在小徒弟的身上。
可憐小徒弟赤膽忠心,不過是不忍師傅受冷遇,打抱不平。
結果卻被罵得狗血噴頭,平白得了一通怒罵,一頓責罰。
卞其芳纔不管小徒弟在想什麼,怒斥完後,轉頭看向江暖棠,又換上一副祥和的面容,敦厚有禮地賠不是道:
“是在下教徒無方,教了個這麼不懂事的徒兒出來,還望江小姐勿要生怪。”
卞其芳前後兩副面孔。
爬滿風霜的臉上哪還有先前的高高在上,盛氣凌人。
有的只是有眼不識泰山的懊悔。
畢竟——
醫學圈內,若是不熬資歷,單單以實力排資論輩,僅憑江暖棠剛纔露的那一手。
他就只是個弟弟。
不!或許連孫子都排不上號。
卞其芳的心裏又驚又奇,在沒摸清楚對方師門前,自然不敢繼續得罪。
一心只想和對方交好。
可惜——
“無所謂,反正被誤解又不是第一回。”
清冷的嗓音裏滿是漠然以對,江暖棠可沒有別人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就能冰釋前嫌,笑臉相迎的習慣。
尤其不相干的人,她何必慣着他們。
所以一番話應得直白且不客氣。
說完後便止住話茬,不再說話。
卞其芳抖動了下脣瓣,有滿腹的疑惑想問,最終卻都化作無言。
畢竟是他們無禮在先,此時又有什麼立場執意追問。
小徒弟被卞其芳呵斥,心中委屈且不忿,又不敢當着師傅的面放肆,只能把一切憤懣怨懟,歸咎到江暖棠身上。
看向江暖棠的目光滿帶不善,卻被立在她身旁的男人的冰冷眼神凍得無法動彈。連再多看對方一眼都不敢。
在江暖棠施針以後,管家以爲老太爺很快就會醒,沒想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牀上的人有什麼動靜。
不由再次擔心起來,面露急色地問詢江暖棠。
“江小姐,您看都過這麼久了,我們家老太爺怎麼還沒有醒?”
管家的心焦溢於言表。
江暖棠也沒難爲這樣一個忠心的老僕,如實相告道:
“剛纔我只是暫且壓住他體內的毒性。具體什麼時候能醒,還得等後面找到解藥,才能確定。”
頓了頓,江暖棠復又接着補充:
“放心,有我在,席爺爺會沒事的。”
江暖棠沉聲保證。
算是寬慰老管家的擔憂。
只那蹙緊的秀眉,卻遲遲沒有舒展開來,面容緊繃,神情肅穆。
因爲從剛纔開始,她就發現這味毒藥並不簡單,狡猾且頑固。
無色無味,無影無形,進入到人體中還懂隱藏,讓人查不出具體什麼病症,就只是昏迷不醒。
然後在睡眠中慢慢透支人的能量和體力,至今死亡爲止。
如此可怕的毒藥,她只聽師傅無意間提過一句,但據她所知,那樣毒藥應該早就被銷燬纔對。
怎麼會又鑽了出來。
還被下到席茂勳的身上?
江暖棠不願細想,卻不得不多想,這次席茂勳中毒,怕不是受她牽連?
感覺幕後之人,就是知曉她在醫術方面的造詣,才故意尋到這味已然絕跡的毒藥,給她出難題。
好掩蓋另外一個祕密?
江暖棠垂眸抿脣,心中的揣測,雖沒得到確認,但總覺得八.九不離十。
對於江暖棠的回答,管家的面上劃過幾許失望,但也清楚江暖棠已經盡力了。
畢竟連卞其芳這樣國醫級的醫師都都束手無策,可見這事並不簡單。
所以眼下他也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江暖棠身上,對着她誠懇道:
“那就拜託你了,江小姐,麻煩你一定要治好我們家老太爺。”
管家語帶哀求,江暖棠亦沒有推辭,頷首再次寬慰:
“放心吧!事關席爺爺,我不會坐視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