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湛凜說得隱忍剋制。
以邵思妍妄圖對淼淼做的那些事。
他就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她真的嘗一下從樓梯上摔下，墜落泳池的滋味都不爲過。
但終究還是爲了那該死的血緣親情，不得不顧念着這是他二叔的一點血脈，不能真毀了。
所以選了這樣一個折衷的兩條路。
雖不夠解恨，卻是足夠誅心，不管哪條，都會讓她們頓足扼腕。
畢竟這兩個選擇，看似殺傷力不強，沒有直接要邵思妍的命，或是讓她身體受傷。
把她前頭造的口業，報應在她身上。
卻條條都卡住了她們母女倆的咽喉命脈。
不論是涉嫌綁架罪，聲名盡毀，還是被驅逐出境，一輩子回不來。
都是程林芳母女二人的軟肋。
前者必定會讓他們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再也無法在上流圈立足，後者則是要他們遠離權力中心，成爲邵家的邊緣人物。
這樣的生活，程林芳已經過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得到邵鴻鈞的鬆口，再不用那般孤獨忍受。
卻被邵湛凜的一句話打回原形，她哪裏會願意！
更別說邵思妍還年輕，還有大把光陰要揮霍。
又怎麼會捨得把這樣美好的時光，浪費在監獄牢籠，或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因此邵湛凜的話音剛落，便遭到了程林芳母女二人的強烈反對。
“綁架罪量刑？湛凜哥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堂堂邵家大小姐，不過是綁了一個小孩罷了，連傷她寒毛都沒有，就算是真的要了她的性命，以邵家的權勢，如何會沒有能力幫我脫罪？可是你現在卻爲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要送我去坐牢？”
一聽在局勢對自己不利的情況下，邵湛凜還要報警，邵思妍登時就被刺激到了。
無視邵湛凜給出的另外一條路，猛的一通發泄後，食指指着江暖棠，眸光充滿恨意地控訴道：
“就爲了討這個貝戔女人的歡心？”
程林芳同樣不能接受邵湛凜這樣的安排。
不管邵湛凜口中的以綁架罪量刑，會不會讓邵思妍坐牢，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至於驅逐出境那一條選擇，同樣是被她自動忽略，面色急切地阻止邵湛凜道：
“不行，不能報警，一旦染上官司，妍妍的下半輩子就毀了。湛凜，妍妍可是喊你一聲哥的，難道你真要這麼狠心？”
程林芳嘗試打感情牌喚起邵湛凜的悲憫之心。
卻聽到——
“她是個成年人，不是三歲小孩，做事前就該知道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邵湛凜神色冷漠，沒有流露出半分動容。
他沒有說的是……
邵思妍明顯就被養歪了。
想到她口中人命如草芥，把個孩子不當人命，說得如螻蟻一般輕貝戔，仿若踩死也不需要償命的言論。
邵湛凜就驀地眸光一暗。
尤其，在這個孩子還是他女兒的前提下，邵湛凜更是氣得想殺人。
拳頭緊攥，花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剋制住心中嗜血的衝動。
見他無動於衷，程林芳有些失望，卻仍不肯氣餒，再次舊話重提：
“那你爺爺呢？他年紀那麼大了，身體又不好，你確定他若知曉這些事情，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程林芳拿先前說服江暖棠，讓她心生動搖的說辭，來對付邵湛凜。
以爲涉及老爺子的安危，邵湛凜也會像江暖棠一樣妥協退讓。
卻沒想邵湛凜只是眸光疏冷地睨了她一眼，嗓音寒徹道：
“別拿老爺子當藉口，你們要真在意他的身體，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綁架孩子的事情了。”
透過現象看本質，邵湛凜一語中的，把程林芳懟得啞口無言。
隨後，他也不同她多耽擱時間，直接下最後通牒：
“做選擇吧！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們浪費，如果你們兩樣都不選的話也沒關係，那就先報警再驅逐出境。”
邵思妍本是把希望寄託於程林芳身上，在一旁安靜如雞。
卻聽到邵湛凜的最後決定，頓時就耐不住了。
抓着程林芳的胳膊，焦急道：
“不、不行！媽，你快想想辦法，我不要坐牢，也不想出國。”
“我……”
程林芳也犯難，她久居國外。
仰仗的不過是邵博簡對她的那一份情誼。
真遇到事情的時候，除了胡攪蠻纏，打親情牌外，又能有什麼好辦法？
程林芳被邵思妍磨得有些着急上火。
視線一轉，忽地瞟到江暖棠身上。
想到邵湛凜對她的維護，以及邵思妍所說的他這麼做，都是爲了討她歡心。
程林芳眸光微動，上前幾步，像任何一個擔憂孩子母親，言辭懇切地對着江暖棠央求道：
“江小姐，大家都是做母親的，都有一顆愛孩子的心，你就體諒下，可憐我一回，饒過我家妍妍吧！畢竟……我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了……”
程林芳妄圖把情況說得嚴重些，好博取江暖棠憐憫和同情。
只她早前未婚生女的事情，只要瞭解過邵家八卦的人都知情。
這會她說出這樣的話。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是在否認那段過去。
殊不知……
這話恰是在江暖棠腐爛的傷口上撒鹽巴，疼是不疼，卻會一直無聲無息地發爛發臭下去……
江暖棠話都不想說。
程林芳不知緣由，見她沒有迴應，苦笑一聲，接着道：
“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妍妍也確實錯了。我這就讓她給你道歉……”
“妍妍……”
程林芳輕喚邵思妍，卻遭到了她的厲聲反對：
“不！我纔不要給她道歉！她憑什麼？”
邵思妍一臉的倍受侮辱。
她可是堂堂的邵家千金。江暖棠算是什麼玩意？
不過是個設計師兼程序猿，至多再會點醫術罷了，有什麼資格得到她的道歉？
見自己都這般低聲下氣，爲她周旋了，女兒還這麼不聽話。
程林芳終於也耐心用盡，沉下臉，冷聲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管你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程林芳頗感心累，拂袖準備而去。
邵思妍覺察出她的意圖，連忙重新拉住她，神色委屈地妥協道：
“媽！我知道了，我道歉就是了！你別不管我！”
話落，邵思妍走到江暖棠的面前，低下高傲的頭顱，語帶屈辱道：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不該綁架你的女兒，更不該妄圖拿她威脅你什麼，請你原諒我這一回吧！”
許是擔心程林芳真的放任她不管。
邵思妍一番話說得雖艱澀，卻也還算誠懇。
江暖棠聽在心裏卻半點也不感到高興，相反還刺目得很。
尤其她們現在一唱一和，要她原諒。
更加讓她……
江暖棠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只覺得心頭橫梗着一股濁氣難以吐盡。
偏偏程林芳還不肯放過她。
非要撬開她的口不可，愣是不顧她的沉默，步步緊逼道：
“江小姐，你看妍妍都已經道歉了，你手中的音頻，是不是就可以刪除了。畢竟……你家的孩子也沒出什麼事不是嗎？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定也不想給自己往後結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