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繡鞋停在女人眼前，桑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自小在銷金窟里長大，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懂的，大人讓她在這等的貴人終於出現了。
“這位娘子，求求您買下小女吧，小女願做牛做馬報答您。”
她俯身磕頭，白皙的額頭沾上污泥，越發顯得我見猶憐，姜茹看清她的臉，眸子一僵，指甲深陷進肉裏。
她雖知道桑奴肖似姜妙，但看到真容還是忍不住嫉妒，姜茹長相只是清秀，最看不慣比她美的小娘子，但想到之後的計劃，她還是硬生生將心底的嫉恨壓了回去。
“本姑娘不缺丫鬟，你找錯人了。”
“娘子？”
桑奴被拒絕，心中恐慌，忍不住擡起頭來，周圍旁觀的漢子一臉憐惜。
“小娘子，這富貴人家的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你還是跟我走吧，她不懂得憐香惜玉，讓哥哥疼你。”
“我呸，還哥哥呢，你這年紀都能給她當爹了，老不羞的，見你家婆子不在，心就花了，你要真敢把這小娘子買走，不怕你家婆子跟你鬧騰？”
“她敢！老子賺的錢想買誰買誰，一個黃臉婆還想管老子，也不看她配不配！”
這漢子脾氣暴，平時沒少打媳婦，周圍的人只是調侃不敢真的惹到他，只是看着桑奴的眼神就明顯同情了很多，她要真被漢子帶回家，日子可就慘咯。
“娘子，娘子你買下我吧，求求您了，只要您給我一口飯喫，一個容身的地方就行。”
周圍的目光太赤裸裸，桑奴心裏害怕，怕姜茹後悔不願要她，連自己是賣身葬父的都忘記了。
“你求她有什麼用，這裏除了我還有誰願意買你，我看你還是乖乖跟爺走吧，保管你日後喫香的喝辣的！”
漢子一臉淫笑的上前，拽着她的胳膊就走，桑奴掙扎着抱住姜茹的腿，驚呼出聲。
“貴人，您答應要收下我的……”
“閉嘴！”
姜茹皺緊眉頭，這女人性子軟弱，別人稍微一激她的情緒就崩潰，差點就漏了馬腳，她本想着不表現的那麼刻意，半推半就的將人買下，到時候就算長公主來查，也查不出她的問題。
但現在騎虎難下，拖得越久恐怕生出事端。
“這位娘子，你要是好心還是將她買下來吧，這王老五可不是善茬，喝酒打媳婦是家常便飯，您不買下她就是將她往火坑裏推。”
旁邊有看不過眼的出聲勸道，姜茹臉色緩和借坡下驢。
“買下你可以，但本娘子不缺丫鬟，你進了府也只能做些灑掃的活。”
“奴婢願意，多謝貴人！”
桑奴一顆心終於落到實處，她現在已經不敢奢求榮華富貴了，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
“小桃，拿二兩銀子讓人幫她收斂了亡父，你跟我走。”
“是。”
“是。”
兩人異口同聲應道，桑奴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後，這場鬧劇纔算是完了，衆人都稱讚姜茹的心善還有桑奴的美貌，她們都忙着收拾自家男人，完全忽視了姜茹一個富貴家的娘子怎麼會跑到菜市場來。
“貴人.……”
桑奴跟着姜茹上車，她畏手畏腳縮在車廂裏，心裏七上八下的。
“長相還行，但規矩差了點。”
姜茹打量片刻，開口道。
她的表情晦暗不明，讓桑奴猜不透，貴人到底是對她滿意還是不滿？
“我買下你並不是想要一個丫鬟那麼簡單，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今後有潑天的富貴在等着你，若是不聽話，我也能讓你從哪來的回哪裏去。”
姜茹語氣低沉，在狹小的空間裏顯得逼仄尖銳，桑奴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不要回去，即使是做奴婢也比那個地方好。
“奴婢定會乖乖聽話，娘子讓奴婢做什麼，奴婢都不會有怨言。”
“嗯，回府先學幾天規矩，後面的事怎麼做，我會教你。”
“是。”
馬車在將軍府停下，桑奴頗有眼色的扶她下車，姜茹看着她討好的模樣，心底的氣順了順，踩着腳凳下馬車。
將軍府奢貴豪華，紅木的門匾彰顯着府邸的氣派，桑奴餘光望了一眼，手不禁激動地攥緊，壓抑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貴人說讓她享榮華富貴，難道是給人做妾，這樣的權貴人家，她心裏是願意的。
姜茹不知道她已經想歪，帶着人往府中走，今日姜柘休沐，陪着趙姨娘在花園散步，迎面就看着姜茹進來。
“茹兒，你這是去哪了，怎麼弄得一身污穢？”
趙姨娘拉過人，拿帕子給她撣了撣泥，一副慈母做派，而旁邊的姜柘眼睛早就注意到了她身後的桑奴。
姜柘正值壯年，又常年在軍營，身材樣貌都保養的很好，人英俊不凡，桑奴只是看了一眼就紅了臉。
若非，貴人要將自己獻給他？
小娘子眉目含春的模樣讓姜柘心頭一熱，她這幅眉眼像極了琳琅，雖不及琳琅美豔，但卻比她嫵媚風情。
“這是？”
“爹，姨娘，這是茹兒在外面剛買的丫鬟，她賣身葬父無處可去，我就好心收留了她。”
姜茹把遇見桑奴的事跟兩人一一道來，趙姨娘雖不喜她的模樣，但是女兒的丫鬟，她也沒法說什麼，只能笑着稱讚她懂事。
姜柘也跟着點點頭，看着桑奴多說了幾句。
“既然做了茹兒的丫鬟，就好好伺候她，將軍府不會虧待了你。”
“是，老爺，桑奴記住了。”
她福身行了個禮，動作間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配上一身孝服襯得人柔媚撩人，讓人移不開眼。
桑奴……
姜柘嘴裏無聲嚥下這個名字，恍惚中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琳琅。
“相公.……”
趙姨娘看出他晃神，不滿的挽住他的手臂，他之前從未多看過別的女人一眼，只是這個眉眼肖似長公主的女人讓她心頭警惕，總覺得會惹出亂子來。
“咳咳，不是要賞花嗎，走吧，去那邊看看，現在秋菊開的絢爛，最是賞玩的時機。”
姜柘回神，話中安撫着她，眼神卻不自覺望向遠走的桑奴，眸子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