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安和趙媛的婚事當天，沈家烏雲密佈，衆人臉上都沒個笑模樣。
沈老爹蹲在屋檐下吸着手裏的旱菸，面色沉重，張婆子坐在堂屋正中間，幾個兒子兒媳圍坐在一旁。
“娘，那周家做事忒不地道，我跟大哥去鬧一場，定把他婚事攪和了。”
“娘我也去！”姜妙站起身，這事是她先發現的，她得親眼看着周家人打臉。
“都去！”沈老爹往地上磕了磕煙管，沉聲說道。
這去找場子看的就是人多勢衆，這時候不給閨女撐腰還要等到啥時候。
沈家人換上體面的衣服，氣勢洶洶地往周家趕。
周家
周水安雖是納妾，但趙媛是周母的親外甥女，這一應禮數都是比着娶妻辦的。
周家宅子買的早，爲了成親，周水安又花錢找人翻新了一遍，這會兒門上都掛着紅綢貼着福字，看着就喜慶。
趙媛穿着紅嫁衣，邊上放着鴛鴦戲水的蓋頭，一臉嬌羞的坐在牀上，旁邊的喜婆正給她絞面上妝，她白胖的臉上帶笑，嘴裏說着討喜的話。
“這小娘子真是人比花嬌，小臉嫩的能掐出水來，看着就有福氣。”
“能嫁給表哥，就是阿媛的福氣。”
這話說到周母的心坎裏，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菊花，拍拍她的手，逢人就誇。
“我這兒媳婦長得好，心性也好，早該五年前就嫁進來，何至於讓那喪門精鑽了空子……”
周母對着廚房的方向啐了一口，臉上都是嫌棄，喜婆對周家的事一清二楚，心裏瞧不上週母做派，但嘴上還是恭維，把兩人哄得開開心心。
沈映雪帶着女兒在廚房忙活，今日來的都是周圍的街坊鄰居，周母捨不得好菜，就讓沈映雪燉鍋白菜豆腐，裏面摻點肉腥應付過去就行。
周靈年紀雖小，但也懂了成親的意思，
“娘，爹是不要我們了嗎？”她絞着手怯怯地問道。
沈映雪把手裏的刀放下，揹着身子抹了抹眼淚。
“別亂想，爹爹怎麼會不要靈兒。”
“那他怎麼又娶新娘子.……”
別人的爹爹都只有一個娘子，可她爹卻有兩個。
沈映雪不知道該怎麼跟女兒說，畢竟連她也接受不了跟別的女人共享丈夫。
院子裏鬧哄哄的，鄰居們都上門了，周母探頭進來。
“飯做好了嗎，客人都到了。”
“好了。”
沈映雪低着頭把菜裝進碗裏，周母看着碗裏的肉臉色陰沉。
“你個敗家玩意兒，家裏的錢是大風颳來的讓你這麼造，肉不留着給自家喫就知道便宜外人，起開！”
周母把她推搡在一邊，拿筷子把碗裏的肉撥出來，只留了兩塊碎肉腥。
沈映雪手肘磕在鍋沿，疼得她眼圈都紅了，半邊身子使不出力氣。
“行了，端出去吧。”
周母把碗放她手裏，沈映雪沒拿穩，菜湯撒了一地，她面色驚慌剛想解釋，周母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
“賤人，你是不是故意的，安子娶阿媛你早就記恨上了吧，故意在他們成親這天使性子！”
周母可不相信她是沒拿穩，她早就覺得沈映雪心機深沉、容不得人。
“娘，我沒有……”
沈映雪半邊臉被打腫，髮絲有些亂，看上去很是狼狽。
周靈嚇得哭出來，“奶，別打我娘。”
“啪！你個賠錢貨，跟你喪氣娘一個德行就知道哭哭哭，大喜的日子福氣都被你哭沒了！”
“娘，靈兒還小您別打她，媳婦回去好好教。”
沈映雪看婆婆扇了女兒一巴掌心都要碎了，顧不得臉上疼，趕緊把她摟在懷裏，周靈不敢再哭，眼睛裏都沒了神采，整個人窩在她懷裏發抖。
“趕緊上菜去！”
周母瞪了兩人一眼，打一巴掌能有多疼，就她們嬌氣。
雖然來喫席得交十文錢，但院子裏還是坐滿了人，這兩條衚衕住的多是平民，聽說周家的小子要納妾，一個個上趕着湊熱鬧。
“哎呦，周婆子，你家辦喜酒就讓客人喫燉白菜啊，我們可是交了十文錢禮金的，不能連肉都沒有吧。”
看着清湯寡水的菜，有人不滿意了。
“愛喫喫不喫就滾，老孃又沒求你們來。”
反正禮金她是不退的，人走了她還省飯菜呢，周母算盤打的精，別人也奈何不了她。
我呸，什麼東西！
客人們心裏罵娘，臉上還笑嘻嘻的。
沈映雪端着菜一一放到桌上，彎腰時露出臉上的巴掌印，旁邊的婆子一臉八卦。
“沈氏這是被你婆婆打啦？”
她本來就跟周母不對付，大嗓門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引過來。
“什麼我打的，她笨手笨腳不知道在哪磕碰的，趕緊回你屋去，別在這裏礙眼。”
周母臉色不好看，苛待兒媳婦到底不是好名聲，沈映雪沒說話低着頭就要走。
這時候周家門打開，張婆子領頭進來。
“你們怎麼來了？”周母大駭。
“親家有喜事，我們怎麼能不來喝杯喜酒啊！”
張婆子皮笑肉不笑，沈家人往院中間一站，周母心裏有些慫。
“不過是納個妾，哪用得着親家上門……”
她狠狠瞪了沈映雪一眼，都是這個賤人，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都往孃家說。
沈映雪心裏委屈，納妾的事她明明沒跟沈家人說過。
“娘……”她微微擡頭看向張婆子。
“別叫我娘，被人欺負死了都不跟你娘說一聲，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娘嗎？”
張婆子一臉埋怨，但凡她回家說上一嘴，他們能坐視不管？
要不是妙丫機靈，等他們知道的時候，那小妾怕是早就進門了。
周水安聽到動靜從新房裏出來，趙媛跟在她身後，看到沈家人有些怯，周水安保護欲爆棚，握住她的手安慰，這一幕把沈家人氣得半死。
“不要臉的東西，還不放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