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天站在一旁的山坡上,看着數萬根原木落入水中,彙集到距離堤壩不遠的地方。
他知道,石頭這一次怕是鐵了心要破城了。
自己想要藉助帝都,繼續練兵幾個月的可能破滅了。
他也只是笑笑。
石頭能有如此心思是好事,有進取心的統帥,纔是最值的。
不過能利用秋汛,說明石頭又成長了,距離優秀的統帥更近了。
戰爭,從來不只是對面揮刀亂砍,而是要考慮各種條件,天時地利人和,都可利用。
而這些條件,有時候甚至比精銳的大軍更加重要。
比如目前,這一次秋汛,將會減少無數的傷亡,而輕鬆拿下敵人的城市。
暴雨接連三天,山中洪水暴漲,無數樹木漂浮在上游隨着彙集的洪水不斷彙集。
可在高高的堤壩面前,這洪水卻被堵住了。
洪水不斷升高水位,已經遠遠高出往年最高水位。
甚至,若非山谷兩邊最後的區域不夠高了,石頭還想存留更多的水。
眼看着洪水已經達到十三米多接近十四米的水位,在大雨裏站了一夜的石頭猛然擡起頭。
大雨還在下,可時機已經足夠了!
他聽到上游傳來劇烈的地震一般的轟鳴。
不用太久,上游彙集的巨大洪水會傾瀉而來。
到時候,就算他想,也攔不住這洪水了。
修高的堤壩,加上等待的這次山洪,石頭要的,終於齊了。
這個時候,堤壩上的戰士早已撤退,山上伐木的人,也已經回去。
整個這個區域,只剩下石頭帶着不足千人守着一根巨大的繩索。
這根繩索,是扣在堤壩的最下方一條巨木上。
而這條巨木,是堤壩的一個預先設置的最重要受力節點。
石頭仔細傾聽洪水的聲音,突然一聲怒吼:“拉!”
千人驅動千匹戰馬,猛然嘶吼一聲,在大雨中,猛然往前衝去。
拉動巨木的繩子驟然繃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蕭凌天滿意的點頭,石頭對於周圍環境的利用,越來越成熟了。
他恰好的能利用山洪和堤壩的能力,合二爲一,算是基本邁入優秀指揮官的行列。
上千匹精銳戰馬同時發力,堤壩下方支撐點巨木,很快被拉動移位。
看到巨木移位到了預訂位置,石頭怒吼一聲:“斬斷繩索。”
這種時候,若是不斬斷繩索,恐怕這千餘人都會被這巨大的崩塌拉進去成爲陪葬品。
早已準備好的騎士們,立刻拔刀猛砍。
這是他們最近演練了無數次的動作,熟稔無比。
接連幾刀下去,繩索被斬斷,他們立刻跟隨石頭,往前狂奔,衝向安全區。
與此同時,其他兩條河的堤壩位置,也在發生同樣的事情。
蕭凌天站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看着慢慢開始滲水崩塌的堤壩,而上方,山洪席捲的浪潮已經清晰可見。
牛糞站在旁邊,無聊的咬着一根樹枝。
“主人,這也算打仗?”
“這根本不是打仗,這叫欺負人,陰謀詭計。”
蕭凌天輕輕呼出一口氣:“戰爭,從來不只是面對面的廝殺。”
“對面列陣廝殺,是最常見的戰爭形態,也是最低級的戰爭形態。”
“真正高級的戰爭手段,就是不戰而勝。”
“不過,那太難了。”
“所以很多時候,對面廝殺才是戰爭常態,這也是最沒辦法的戰爭形態。”
“也是最後的戰爭形態。”
“但凡有辦法,哪個統帥會優先讓雙方列陣廝殺?”
“牛糞,你記住,戰爭,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只要不違背道德底線,任何手段在戰場上都是合適的。”
牛糞若懂非懂,還是用力點點頭:“我記住了。”
蕭凌天笑笑,他記住了,不是他懂了。
但是這也足夠了。
牛糞不需要懂,對他來說,他只要記住主人的話然後照做就行了。
他不需要去理解,他只需要去記住,去執行。
就在此刻,山洪轟然撞擊到最後的堤壩上,甚至,堤壩還沒來得及崩潰,山洪直接如同海潮一般,撲過堤壩,迫不及待的衝下去。
隨着山洪的壓力,堤壩本已被破壞,此刻更是承受不住,轟然崩潰。
隨着堤壩崩潰,積蓄了足足十幾天的洪水,傾瀉而下。
河道差點無法容納這巨大的洪水。
看着洪水往下游咆哮着狂奔而去,蕭凌天翻身上馬。
“走,我們去看城破。”
兩人帶着百餘侍衛,沿着一條早就規劃好的路線,絕不會受到洪水影響,來到帝都外。
帝都外圍,幾個絕對安全的區域內,大營扎滿。
但是大營內,卻已經所有戰士列陣齊整,隨時可以出擊。
看着站在大雨中絲毫不動的軍陣,蕭凌天滿意的點頭。
這次練兵,雖然沒有達到最好的效果,收穫卻也已經足夠了。
只是這鐵一般的紀律,已經是這個世界絕無軍隊擁有的素質。
而此刻,帝都城牆上,幾把巨大的傘下,幾個皇子正在看着遠方的河道。
若是洪水無法衝開堤壩,給城裏送來木柴,他們註定是守不住的。
不只是他們在看,其他城裏的貴族有資格上城牆看的,也都上了城牆。
而城裏的普通居民,則和往年一樣,準備好了各種工具,準備撈取木柴。
回頭看一眼城內河邊密密麻麻的居民,大皇子嘆息一聲。
如果這個時候敵人進攻,恐怕也無人守城了。
不過幸好,如今大雨滂沱,城牆外早已成爲一片澤國,弓弩更是無法使用。
對方不會傻到這種時候攻城。
“來了!”
“來了來了來了。”
四皇子突然興奮的大吼一聲。
大皇子被嚇的一哆嗦,實在是太突然太大聲了。
他猛然擡頭,果然看到了洪峯。
洪水沒有讓他失望,果然敵人是攔不住洪峯的。
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得到這批木柴,就意味着冬天有足夠的木柴,那就意味着,帝都守住了。
敵人難道能夠在飄雪的冬天也繼續圍城嗎?
除非他們瘋了。
哪怕這裏不如南方世界那麼寒冷,但是冬天凍死人也是沒問題的。
幾個皇子和城牆上的貴族,都興奮的大喊大叫。
甚至,大皇子若非自恃身份,恐怕也要失態了。
他強忍激動,看着遠方的洪峯。
可看着看着,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不對!
這洪峯,不對!
這洪峯的高度,超過了那座石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