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叔，這些人瘋了啊。”
劉厚想要衝過去阻止，結果被老吳一把拽住了。
“吳叔，你阻止我幹嘛？”
劉厚不滿道。
老吳的雙眼眯成了一條小縫，縫中冒出一道精光：“你知道他們在幹嘛嗎？”
劉厚愕然：“不是在犯罪嗎？”
“對，也不對。”
老吳說：“他們在請仙兒，跳出馬。”
“出馬仙？”劉厚一愣，頓時明白了。
難怪這些人表現得很古怪，原來，在請出馬仙啊。
“看架勢，這羣人，怕是來找人的！”老吳道。
出馬仙，劉厚知道，但是沒有實際上見到過。
所謂的出馬仙，是東北的動物仙信仰。
以四大門，五大仙爲核心，深受薩滿信仰影響，再加上了一些道教的手法。
正統的出馬仙以兩人爲一組，敲鑼打鼓，請一些成精的動物，例如修煉成精的狐狸、蛇、黃鼠狼等附體人身，進而讓人有了爲他人斷事治病的能力。
這羣人一行大約有七八個，他們擡了許多東西進大興安嶺。
當頭就是擺在篝火邊上的神仙台。
這神仙台有點歷史了，通體黝黑，八仙桌模樣非常的沉重。
也不知道這些個人是怎麼將其擡進來的。
神仙台上供奉着一個神位，神位雕刻得極爲精緻，浮雕着狐狸的圖案。
神位上的字跡由於年代久遠已經不怎麼看得清楚了，只能辨別出寥寥幾個字，大約是胡姓仙家啥的。
有一個穿着黑色衣裳的老年婦女安坐在神仙台前的一把椅子上，閉目養神。
別有一些男男女女還在不斷地將供奉物扔進火堆裏焚燒。
火焰越來越炙熱。
謹慎的老吳皺着眉頭，有一點按捺不住了。
劉厚看了老吳幾眼後，明白了他的心思。
這些請出馬仙家的人應該是剛到不久，但是就憑這些婦孺，不可能搬着那麼多東西深入大興安嶺上百公里遠。
畢竟視頻中羊蹄甲僱傭兵，那麼訓練有素的人，都在大興安嶺裏險象環生。
這些婦孺絕對不是憑自己的能力走進來的。
當頭那坐着的老太太看起來也有八十來歲了，更不可能走如此的遠。
除非，是有人將他們送進來的。
但這樣一來問題就來了，多谷林場沒有公路可以通車，運輸全靠摩托車。
這麼多人和物料，至少也要十多輛摩托車才搞得定。
如此大量的人員流動，沿途的護林站不可能看不見。
除非是，他們裝作沒有看見。
這些人，十有八九和大興安嶺的林業局有關係。
老吳估計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強忍着沒有采取行動。
但是眼看火勢越來越大，有可能造成火災。
他最終還是跳了出去：“喂，你們在搞什麼？
大興安嶺裏禁止明火的規定，你們不知道嗎？
這是犯法的！”
他的嗓門很大，那羣圍着篝火燒祭品的人羣聽到了老吳的喊聲，手略微一停頓。
之後就有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他不屑地盯了老吳一眼，略帶不耐煩的道：“我們有手續。”
“手續？”老吳愣了愣：“什麼手續，大興安嶺裏點火，什麼手續都不好使。”
“你管我什麼手續。”這人長得其貌不揚，但是官威很足：“一個小小的護林員，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還敢跟我大呼小叫。”
“你！”老吳氣得頭頂冒煙。
“滾遠點。”這人冷哼一聲：“我們做了法事就走，別在這兒給老子添亂。”
“添亂，我看你們是知法犯法。”
老吳舉起手機開始拍他們的違法行爲。
這人也知道理虧，眼睛一鼓，就嚷嚷着要搶老吳的手機：“你幹啥，拍個屁，再拍老子回去就找人把你給辭退了。”
兩人拉拉扯扯的一番，沒過多久，就有一個人從老林子外走出來勸架。
劉厚一看，竟然還是個熟人。
“老吳，老吳。哈哈，你看你們倆，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弄起自家人咯。”來的是前不久纔看到過的老李，他滿臉堆着濫好人的假笑，將拉扯的兩人給弄開。
“這是咱們林業局的胡科，人家頂級大學畢業地，回到咱黑龍江很快就升上了副科。
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啊。”老李給老吳使了幾個眼色，介紹道。
老吳還是氣呼呼的：“就算是局長，也不能在森林裏點火啊，這造成了火災怎麼辦。”
“老吳啊，你咋脾氣還是這麼犟呢，難怪到現在了還是個臨時工。”
老李一跺腳：“人家胡科長可是將來要管咱們林業局人事的，辭退你也就是一句話。”
“所以這些人，都是你找人送進來的？”老吳氣不打一處來。
老李乾笑了兩聲，雖然自己做的這些事確實有些不符合規矩。
但是人家上頭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只要沒有實質上的證據，哪怕出了點小事情也不用自己兜着。
規定和人情還不是一回事。
東北，畢竟還是人情社會。
“老吳，人家胡科長路過了那麼多個護林站，沒有一個不賣面子的。
你勞務合同今年就要到期了吧，不要倔了，不然年底你就要被趕走。
賣人家胡科長一個面子，沒你壞處。
而且只要我們盯得緊，不會出問題的。”
老李勸道。
老吳支棱着腦袋，脾氣秉性顯然在和現實做鬥爭，最後他嘆了口氣：“算了算了。臭小子，跟我去周圍巡視一下火情。”
說完看也不看胡姓科長，轉身走了。
胡科長一聲冷哼，罵道：“還以爲你他媽有多硬的脾氣，還不是一根犯賤的軟骨頭。臨時工就是臨時工，賤。”
不錯，在這位正式工的胡科長眼中，所有臨時工都不算人。
至少和他這種高人一等的科長來說，他們不是一種人。
老吳被罵得嘴脣都在發抖，他這一輩子都從沒有被人這麼罵過。
劉厚湊過去：“吳叔，要不要我替你去收拾一下這個賤人？”
“你收拾他，你瘋了啊，工作不要了？”老吳瞪了他一眼。
劉厚笑嘻嘻地說：“吳叔，你太與世隔絕了。你沒聽說過最近流行的一句話嗎？”
“啥？”
“70後請假是因爲父母不舒服，80後請假是因爲孩子不舒服，90後請假是因爲自己不舒服，00後請假是因爲看你不舒服。”
劉厚道：“我收拾他，是因爲早就看他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