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陰沉，一團團烏沉沉的雲朵聚集在蒼穹之上，灰茫茫的光籠罩皇城。
攝政王府如同清醒匍匐的猛獸，安安靜靜地蟄伏在這一片天之下。
書房裏掌了燈，段一接過新的指令，心中一陣熱意：“主子之前說起碼要半個月，才能將段氏盡數收攏到手中。沒想到纔過去五天的功夫，一切就快要大定了。”
霍慎之眼中並無什麼情緒可言，畢竟都是一些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她生產之前，將段氏坐定，讓她名正言順做這個攝政王妃，也不枉她跟隨本王一場。”
“是，最晚還需要四天的時間，段氏就盡在掌握之中了。”這其中有多兇險，段一都不敢想。
段氏畢竟遍佈四海列國各個角落，各方面的關係盤根錯節，複雜多變。
稍微打草驚蛇，都能讓所有人聯合起來對抗他們，這件事情，都不會成。
“等局面定下來之後，也不枉主子日夜費心籌謀。也算是，對得起六小姐。”說到這些，段一的臉色冷了下來。
這段時間，九爺是如何潛心謀劃的，段一都看在眼裏。
看多了付出的人，轉頭再看看雲姒——
懷個孩子，搞得全天下的人都要圍着她轉！
哪裏不符合她的心思，讓她五哥來罵自家主子不說，還次次使脾氣言語傷人！
完全不懂爲了大局着想，瞎了眼更是什麼都看不見，只會埋怨！
原本就不太看得起女子的段一，如今對天下間的那些只會張口埋怨，又不動腦子，站着就要人把所有事情給她安排好的蠢女人，更添了一層厭惡厭煩。
霍慎之看出段一還有話要說，便示意他明言。
“哦是屬下想起來，太妃過來了，說是要說六小姐的事情，九爺要不要見一見？”
討厭歸討厭，段一到底不會把自己的喜惡施加。
霍慎之面上無波無瀾，默了默，起身看着身後的書架子，淡聲問：“可是她在皇宮有什麼不妥。”
段一搖頭：“瞧着太妃的面上挺開心的，當不是六小姐有什麼不好的。”
如此……
“什麼？”
柳太妃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心情一掃而空：“他當真讓你跟我說，若無不妥，他便不出現嗎？”
原本想着兩人能牀頭吵架牀尾和，怎麼還牀頭吵架牀尾打架呢！
“是真的。”一碼事兒歸一碼事，段一又怎麼會，又怎麼敢胡說八道呢？
柳太妃皺緊眉頭：“怎麼會這樣，按理來說，他對雲姒的情愛雖然比不上從前，但是也是生了喜歡在的。怎麼短短的一兩個月，就變成這樣了？既然如此，那還救她做什麼？段一，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段一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雲姒說九爺不如霍臨燁，說是她怎麼後悔，如果不是有了孩子，早走了這些話，一五一十說給柳太妃聽。
聽得柳太妃也有些惱火，皺緊眉道：“雲姒這是瘋了不成？怎麼能說這種話呢？他一直在爲他們的前路籌謀設力，她可不幫襯，但決計不能這樣啊。”
段一低下頭：“所以……太妃娘娘，六小姐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九爺也不是成天閒着沒事做的。她隔三岔五鬧一回，哪個男人也受不了。難不成的，什麼事情都不做了，每天陪着她？到時候一無所有，說不定六小姐又要怪九爺無能了。六小姐想要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她可以不幫襯，但是別拉後腿，這樣就很消耗一個人的耐心。太妃有時間就勸勸。”
柳太妃緊皺着眉，想着雲姒會不會是懷孕了，心情不好的原因。
該勸，她還是要勸勸的。
“你還是跟他說，雲姒要見他。有時間的，還是去一趟皇宮。”
柳太妃並不指望着雲姒的雲氏家族能幫襯到自己兒子什麼。
如果雲姒真是不通情理的人，那太妃也是無法了。
馬車向着皇宮而去。
樊樓最頂，一雙晶亮的眼睛，透過黑紗看着攝政王府的方向，緩緩嘆了口氣：“沒成啊……還是沒成！”
大長老轉身跪坐在馮老跟前：“那靖王夫婦本就是愚鈍之輩，靖王妃更是。餅都烙好掛在她脖子上，她都吃不出個精彩來。”
“那靖王妃，死了？”馮老啞聲詢問。
大長老點頭：“被段一弄死了……馮老，我不明白。咱們做的隱祕，就算是九爺想查，都沒有確切的證據，也不知道馮老您的存在，更是找不到馮老您。咱們在暗他在明，他甚至沒有騰出手對付過我們，這局也設的這麼好，怎麼就屢屢不成？”
馮老垂下眼，感慨着開口：“這種人難對付之處，就在這裏。確定了目的，就一門心思朝着目的走，絕不因爲別的回頭，消耗時間精力。等他達成最大的目的，纔會來對付我們。”
“段氏在四海列國盤根錯節，其中的人，物，明裏暗裏的，可都被九爺侵吞了去。現在就只剩下京城這處最核心的地方……如果也沒了，咱們段氏，就徹底成九爺手裏的了。”
大長老想着三長老四長老，還有五長老，都死在了雲姒手上。
就連段氏最後的希望，大小姐的兒子，也被軍師帶走，不知去向。
段氏現在，如堤壩，一點點消失。
馮老低笑了起來，聲音粗嘎沙啞，滿是滄桑之色：“沒關係，我也活了這麼多年了，就讓我跟這些孩子們，玩兒最後一局吧。走，去看看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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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柳太妃到了雲姒門口。
原本沉冷的面色，在踏進門時，便換了笑臉：“姒兒好點沒有啊？”
雲姒看見來的只有太妃，也不氣餒，畢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好些了，估摸着，下下個月足月，最晚就是那時候生。”
柳太妃坐到了雲姒的身邊，屏退了所有人，才溫和地問：“姒兒，我也勉強算是你的母親了吧？”
“太妃此話怎講？”雲姒倒有些訝異了。
柳太妃直言：“你們之間的事情，我聽段一說了。當初你跟他的時候，我竭力阻止，現在孩子都有了，你又不願意了。跟他之前，你就應該想到，有朝一日，會有這些情況出現的。你也不是個年紀小的愚蠢的，這些你沒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