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風的笑意微斂,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目光掃向秦閻溯。
秦閻溯絲毫未覺,狹長的鳳眸閃過一抹深色,略顯無奈地朝太后開口,“皇祖母怎麼又提起此事了。”
“孫兒說了,一切順其自然,但現在還不是娶妻生子的時候。”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西野皇帝顧墨寒雖然無腦,被一個女人騙得團團轉,年紀輕輕就被騙死了,但在男女之事上,的確有點本事。
一胎兩寶,兩胎四寶,兒女雙全,兩胎就直接把大夏和西野的繼承人給生出來了,身爲男人,顧墨寒的確可圈可點。
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是吃了什麼大補的藥?還是常與禍水南晚煙,總顛鸞倒鳳?
幸好這些想法他沒有說出來,否則被南晚煙和兩個小傢伙聽見,今日這頓飯恐怕不用吃了。
太后不滿意他的答覆,說道,“你總是這麼說,哀家怎麼知道要等你到何時?”
“況且哀家的身體還不好,萬一等不到見重孫就……”
“皇祖母。”秦閻溯及時打斷,擡眸看了她一眼,“孫兒知道了,遲早會讓您抱上重孫,您老會長命百歲的,莫要說喪氣話。”
太后白了秦閻溯一眼,賭氣似的抱懷冷哼一聲,“哼,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哀家可管不了你。”
衆人都安靜下來,南晚煙和兩個小丫頭不敢吭聲,都默默地喫着飯。
夜千風一直站在她們身後,時不時上前奉茶,跟南晚煙有短暫的眼神交流。
用完晚膳,女婢們撤下碗碟筷子,太后也被朱嬤嬤攙扶着慢悠悠起身,摸了摸兩個小丫頭的腦袋,而後慈祥笑着對南晚煙。
“時辰不早了,哀家也要去休息了。”
“孟姑娘,你們隨意逛着,你是來給哀家看診的貴客,不需要拘禮,只管當做自己府上便好。”
南晚煙朝太后畢恭畢敬地行禮,“是,太后。”
秦閻溯也默默站起來,一行人正要散去,門口忽然來了個傳信的宮婢,“太后娘娘,清慈長公主來了。”
清慈長公主?
南晚煙等人挑眉,這好像是天勝皇帝最寵愛的妹妹,天勝皇帝剛繼位,就封了她爲長公主,按顧墨寒現在的身份,好像是要叫她一聲姑姑的。
秦閻溯狹長的鳳眸裏波瀾不驚,俊臉上看不出喜怒。
太后聞言,示意朱嬤嬤將她扶到貴妃榻上,輕擡下頜對那宮婢道,“讓清慈進來吧。”
“小九,孟姑娘,你們留下來也無妨。”
秦閻溯和南晚煙齊聲道,“是。”
夜千風則不動聲色地拉着兩個小丫頭,跟隨宮婢們離開。
不一會兒,傳信的宮婢便領着一個衣着華貴,提着食盒的婦人走了進來。
她的面容婉約清麗,一襲曳地長裙,將高挑的身材襯托的十分出彩,額間點綴金色花鈿,整個人雍容華貴。
太后見到她,和藹地笑笑。
“清慈,你可有一段時間沒來哀家這裏坐坐了。”
清慈長公主掃了秦閻溯一眼,眼神平靜,視線掃到南晚煙的時候,瞬間亮了起來。
好生漂亮的姑娘。
她面上不顯,只盈盈一笑來到太后的身邊。
“最近府中事務繁多,兒臣這纔沒能來看望母后,還請母后勿怪。”
“不怪,不怪。”太后笑笑,旋即招呼南晚煙上前,“這位是太傅府的嫡女,這兩天正是這孩子幫哀家看診,哀家纔好轉不少。”
南晚煙蓮步輕移,福身恭敬地朝長公主行禮,“臣女孟芊芊,見過清慈長公主。”
見南晚煙彬彬有禮,渾身都透着一股淡然溫柔的氣質,長公主眼底的笑意更濃。
“快起來吧,不必多禮。”
“沒想到孟姑娘生的如此漂亮,竟還會醫術,倒是一個可人兒。”
南晚煙榮辱不驚地垂眸,“長公主謬讚。”
秦閻溯在一旁瞧着,眉眼忍不住沉了沉。
這女人,果然能裝模作樣,見什麼人就什麼模樣,翻臉都沒她快。
簡單寒暄過後,長公主將食盒打開,取出其中的幾盤點心和一些補品。
“這次來看望母后,兒臣特地準備了些上好的補品,還有親自做的糕點。”
“母后不喜太甜,兒臣便做的清淡些,您快嚐嚐看。”
她極少下廚,二十年能有三兩次下廚,就已經能耐了,可見心意。
太后笑眼稍彎,拍了拍長公主的手背,“有心了。”
她看着桌上各式各樣的糕點,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一盤形狀奇異的糕點上。
那盤糕點呈蜂巢型,中間點綴葡萄乾,鬆軟金黃,還帶着濃郁的奶香。
太后好奇地眨眨眼,指着它朝長公主問道,“這是何物?”
長公主淡淡一笑,“這是駙馬爺教兒臣做的,名叫‘金乳酥’,兒臣覺得模樣新奇,口味也特別,便學着給您做了些帶過來。”
“原來如此。”太后恍然,眼神寵溺地盯着長公主,忍不住出聲打趣。
“你和駙馬爺這些年來倒是恩愛如初,朝廷都誇你們天造地設呢。”
“不過哀家倒要問了,你們怎麼到了現在,還只有蕭琰世子一個孩子,不多生幾個呢?”
長公主眸色倏地一滯,輕笑兩聲帶過了話題,神情卻變得有些微妙。
南晚煙沒怎麼在意兩人的對話,視線在瞥見那盤金乳酥的時候,就已經移不開了。
這糕點……好眼熟。
印象裏,似乎她小的時候,孃親也給她喫過一樣的點心,就是不知道,味道是否相同。
大夏和天勝的糕點,可能是一個東西嗎?
秦閻溯看了她一眼,見她一直盯着糕點瞧,忍不住心情複雜。
他們剛剛纔用過晚膳,這女人,莫不是又餓了?
這時,長公主意味深長地打量南晚煙兩眼,笑意婉約地開口了。
“對了,本宮聽說,孟姑娘既然醫術高明,不知可否替本宮解答個問題?”
南晚煙道,“長公主有什麼疑問,臣女定知無不言。”
在瀚成公主府,她藏拙是爲了不引人耳目,但事關醫術,她不必藏着掖着,萬一顧墨寒想看病,找她是最合適的。
而且,她醫術太差,太后也不留她。
長公主喜歡南晚煙這處變不驚的氣質,笑道:“最近本宮總是頭疼,半夜還老是驚醒,每每醒來,都出了一身冷汗。”
“也曾讓太醫們瞧過,可他們給的理由各不同,本宮藥也喝了,卻沒什麼用。”
南晚煙看着長公主,“恕臣女冒昧,不知能否給您把脈瞧瞧?”
“當然可以。”長公主大大方方地伸手,朱嬤嬤立即取開備着的脈枕。
脈枕拿來後,南晚煙先在長公主的手腕上蓋了一張絲綢軟帕,而後將纖細的手指輕輕搭上去。
殿裏安靜異常,秦閻溯看着南晚煙垂眸認真治病的模樣,心尖緩緩發軟,目光有些移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