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顧長安被她一句話給噎住了,一時間俊臉微紅。
類似的話他以前不是沒有聽過。
但這話從小牡丹口中說出來,殺傷力比旁人說的高出何止十倍。
孫魏紫見他臉色不對,心知自己一高興又說錯了話,連忙找補:“不過我瞧顧大人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想來從前上秦樓楚館是爲了學藝,定不是找姑娘,更扯不上什麼嫖與被嫖,瞧我這張嘴!該打!”
她裝模作樣地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學藝也不見得是什麼好話!”顧長安話雖這樣說,但見她認錯認得這樣快,臉色明顯比方纔好了不少。
他正想同小牡丹說,自己以前上秦樓楚館,其實一開始是爲了喫酒聽曲氣那個不是東西的爹,後來……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樓下忽然又砸東西又撞門的,鬧了起來。
“哎呦!大人您再生氣也不能砸東西啊!小心傷着自己!”老鴇連忙喊人把砸東西那位大爺攔住。
奈何那人帶了好幾個隨從,擋着老鴇和醉歡樓的人,愣是讓那位爺砸門撞了進去。
底下鬧哄哄的。
小牡丹走到窗邊,探頭看去,只見那老鴇高聲呼喝衆人:“你們還傻愣在這做什麼?小心他們傷着咱芍藥姑娘和杜公子!”
醉歡樓的打手聽了,急哄哄跟着往裏闖。
“那人闖的是芍藥的屋子!”孫魏紫聽了連忙回頭看向顧長安,“這可如何是好?”
她不等顧大人回答,便已然待不住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道:“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你知道人家在裏頭做什麼嗎?你就去!”顧長安說着,連忙跟了出去。
孫魏紫提着裙襬跑下樓,比貓兒竄得還快,片刻間就到了二樓。
芍藥那間的房的房門已經被撞壞了。
砸門那位帶着隨從進去之後,門也關不上。
這會兒老鴇和衆人都擠在門前往裏看。
“餘蓉,我一門心思求娶你,你理也不理,難道還真同這人生了什麼情意?”
“我給你贖身你不肯,給你名分你不要!寧可一輩子待在這青樓裏賣藝賣笑,也不肯同我待在一起,究竟是爲何?”
說話的是剛闖進去的那人,大約二十三四歲,膚色較黑,身姿挺拔,看着像是常年在軍營裏練出來的姿態。
孫魏紫衝到門前,看見一衆隨從堵着門,她進不去,只能站在外頭往裏瞧。
那男子背對着她們,正與芍藥說話。
餘蓉,乃芍藥別名。
想來是她進醉歡樓前的名字。
“你跑這麼快作甚?”顧長安緊隨而至,原本要擡手握住孫魏紫的眼睛,不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亂看。
誰知他往裏頭掃了一眼,發現那容貌不俗的姑娘衣着整齊,邊上還坐着喝茶的那位杜公子穿得也齊整得很,一派風流模樣。
這人顧長安認得,前兩年他滿天下籌錢籌糧的時候,也上水江城有名的富戶杜家打過秋風。
眼前這位正是杜家的二公子,杜子瑜。
觀這兩人的模樣,明顯是方纔只是坐着喝喝茶,談談心,並未做別的。
而那個剛砸門闖進去的氣急敗壞,見芍藥不回他的話,便指着那坐着喝茶的杜子瑜怒道:“你非逼我殺了這人,你才肯與我說話不成?”
他說着,直接拔出了隨從捧着的刀朝那杜子瑜砍去。
杜子瑜明顯是被嚇住了,動都沒動一下。
老鴇等人見狀尖叫不已。
“衛敬!”顧長安認出了拔刀的那人,當即出聲喊道:“衛兄!你這是做什麼呢?”
他一邊說着,一邊擡手拂開攔門的隨從往裏走去。
“他是衛將軍?怎麼背對着你也認得出?”孫魏紫跟在他後面往裏擠,小聲問道。
這衛敬是在北境的時候就跟着陛下平定天下的副將,自登基大典上受了封,旁人都想着留在京城,或者去一方掌兵,這人卻急着還鄉,只想守衛鄉里。
孫魏紫見過他幾次,並不熟識,只聽人說起這衛將軍在家鄉有個喜歡的姑娘,幾次上戰場受了重傷險些喪命都是靠要活着回去見那人的信念活下來的。
當時小牡丹還爲人家這一番情意感動過。
卻不知,今日卻在這醉歡樓裏,碰上了衛將軍跟芍藥在這槓上了。
衛敬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遇到顧尚書和陛下跟前的女官,他乍一看到這兩人,手裏的刀就落不下去了,“顧、顧大……”
“衛兄!有話好好說,動手動刀的像什麼樣子?”顧長安打斷了他即將喊出口的那聲‘顧大人’,伸手把衛敬手中的刀取下。
結果那刀太重,他拿不住,險些閃着腰。
邊上的隨從見狀,連忙伸手託了一把,將刀接了過去,收回鞘中。
好在孫魏紫一進來,就衝着芍藥去了,沒看見這一幕。
“芍藥莫怕,有我們在,衛將軍不會怎麼你的。”小牡丹柔聲安撫芍藥。
後者走回桌邊坐下,“他原也不能怎麼我。”
小牡丹聞言頓了頓。
芍藥像是見了這場面,出奇的淡定。
反倒是方纔險些被嚇得呆住了的杜子瑜,這會兒方纔過來,俊臉蒼白。
芍藥給他倒了一杯茶,“杜公子,今日連累你受了驚,且飲一杯茶壓壓驚,過會兒我派人先送您回府去。”
“你對他倒是柔情似水得很!”衛敬一聽這話頓時暴跳如雷。
顧長安因爲拿不住那到臉上略帶一絲‘囧’意,好在他臉皮厚撐得住,很快就掩飾下去,伸手搭着衛敬的肩膀,壓着他輕聲道:“年初你說想回鄉,呈上去的摺子,還是我求陛下給你批的,結果你這……”
他後面的話也沒細說。
反正看向衛敬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幫你作保,讓你衣錦還鄉做了此處的官,結果被我撞見你在青樓裏跟人搶姑娘,拔刀砍人?
“不是你看到的這樣……”衛敬跳不起來了,連忙跟顧長安解釋。
他是個武將,一着急上火都忍不住動手,方纔也不知真的要砍人,就是想嚇唬嚇唬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
但這話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說,尤其不能讓芍藥聽見。
不然他這將軍的威嚴半點都不剩了。
顧長安何許人也。
不用衛敬把事一五一十得說個明白,他便能猜的七七八八,看了容貌過人的芍藥一眼,問他,“這就是你幾番垂死時嘴裏唸叨的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