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吩咐底下人安排下去,這次曹宣武等人離開,要看起來像是掙脫牢籠,跟假裝看守的打一場,然後狼狽奔逃。
皇帝疑心重,若是曹宣武等人安然無恙地過去,必定會被懷疑已經投靠秦灼。
這樣鬧一場,曹宣武回去之後再跟皇帝告秦灼的狀,演演戲,這枚暗棋就算是埋下了。
她做完這一切,就站在窗外看隔壁帳篷的動靜。
不知不覺,又到傍晚了。
風雪略小了些。
顧長安披着厚厚的狐裘,在晏傾所在的帳篷外,繞了一圈又一圈。
帳外風雪縈繞,帳內寒氣直冒。
公子爺凍得直髮抖。
守衛都勸他,“顧公子這太冷了,您別在這繞了,趕緊找個帳篷歇着吧。”
連替沈歸一護法的那些個靈雲觀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小師叔怕是在用寒冰訣,一般人都受不住,你還是離遠些吧。”
“誰說本公子是一般人的?”顧長安聽了十分不爽,冷的嗓音發顫,還不忘與人逞口舌之快。
他說:“本公子不一般!十分不一般!”
靈雲觀衆弟子聞言頓時:“……”
邊上的守衛們:“……”
秦灼聽了,也很是無奈。
這個顧公子啊,也是真神仙。
她正要轉身去倒杯水喝,外頭衆人策馬回營,一道白影躍過雪地,穿過一衆守衛,直接翻窗而入,朝她撲了過來。
秦灼伸手將人借住,定晴一看,“初五,你怎麼這會兒纔回來?”
初五滿身霜雪,只用腦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秦灼擡手摸了摸他的頭,“你那些狼兄弟呢?”
初五擡眸看着她,半響纔開口說了一個字,“回”。
“它們回去了?”秦灼一邊擡手拂去初五身上的霜雪,一邊道:“臨陽關以內便是大興地界了,確實不適合狼羣生存,它們自雪山中來,也該回到雪山中去。”
初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秦灼說完,便讓帳外的守衛拿套衣衫來給初五換。
剛說完,謝無爭便帶着徐丹青和兩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到了帳外,請守衛通報。
“無爭。”秦灼聽到謝無爭的聲音,便開口喊了他一聲,沉聲道:“進來便是。”
守衛不必再出聲通報,便朝謝無爭等人行了一禮,退到一旁。
“阿灼。”謝無爭帶着幾人入內,朝秦灼道:“丹青你先前已經見過,就不必我多說了,這是謝家兩位舅父,二舅謝傲鴻,四舅謝傲誠,這次多虧兩位在旁相助,纔在短短十日內召集兩萬新兵。”
“謝傲鴻見過殿下。”
“謝傲誠問殿下安。”
謝家兩位舅父先後同秦灼見禮。
“兩位舅舅有禮了。”秦灼連忙抱拳還禮,“秦灼是小輩,哪能受長輩的禮。”
這兩人一文一武,謝傲鴻已經四十多歲,氣質儒雅,面白帶須,謝傲誠三十好幾,體格健碩,膚色偏黑,一看就是常人與刀爲伍之人。
這兩人名頭不小,秦灼前世也有耳聞,甚至在無爭死後,她一心報仇,還曾動用過謝家的人脈。
如今再見。
無爭的舅舅,成了她的親舅舅。
心情一時難以言喻。
反倒是謝傲誠先開了口,“我方纔聽你自稱秦灼,怎麼沒改回皇族姓氏?”
秦灼道:“一日姓秦,終身姓秦,做什麼要改姓?”
“好!”謝傲誠聞言,笑道:“果然是性情中人,有氣魄!不愧是長姐的女兒!”
謝家嫡長女,謝傲雪,已故的文德皇后,秦灼生母。
很少有人會當着秦灼的面提起。
她聞言微愣,沒說話。
謝傲鴻聞言,給了謝傲誠一個眼神,開口提醒道:“四弟……”
“我是真覺得殿下像長姐。”謝傲誠道:“無爭就一點都不像,從小就不像,那時候我還以爲這小子隨了蕭家人的性子,給我愁的不行,結果他兩頭都不像,愣是照着自己的心意長了……”
謝無爭聽這話,剛要接話,就被謝傲鴻搶先了,“行了四弟,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謝傲誠見狀,只能點頭道:“是、是。”
“無妨,平日裏我想讓人同我說些母親的事都沒人說,四舅舅來了就好了,日後有空我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暢談一番。”秦灼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此時確實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謝傲誠爽快地應了聲:“好。”
“兩位舅舅坐。”秦灼擡手示意他們入座,又朝其他兩人道:“無爭、丹青,同坐。”
初五在一旁,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鼻子。
他好像凍着了,噴嚏一個接着一個。
帳內幾人紛紛朝他看了過去。
初五見狀,朝秦灼身邊靠了靠,背對着衆人。
徐丹青不由得開口問道:“他是?”
秦灼道:“他叫初五。”
她擡手時,扯到了傷口,疼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謝無爭便接話道:“先前在北山獵場偶然碰見的,別人都說他是狼是狗,阿灼帶回去洗刷許多,誰知竟洗出來一個俊俏少年。”
秦灼點了點頭,又看向徐丹青,問道:“你父兄……”
“我已將他們安葬在關外最高的山坡上。”徐丹青說:“他們爲北境而生,爲北境而死,長眠於此,守望疆土,必然也是心之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