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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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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灼恨不能把這張寫着“安分些”三個字的紙條貼晏傾腦門上,讓他自個兒先坐到了再說。

    不過這宮裏到底比不得外頭好行走,這大晚上的,她得了這麼個提醒,自然也不再想着出去亂竄了。

    就在秦灼準備熄燈就寢的時候。

    屋門再次被敲醒了。

    這回敲門的那人沒說話,秦灼心下有些奇怪:今夜是怎麼回事,還有人給我捎東西了?

    她起身上前,一打開門就瞧見一個十分眼生的年輕宮人在門前站着。

    那年輕宮人一見她,便湊上前來輕聲道:“大殿下讓奴婢來給秦小姐傳話,邀您去沁心亭,有話要同您說。”

    秦灼一聽這話就覺着不對勁。

    謝無爭是多規矩一人啊,在宮裏讓宮人給來給公主當伴讀的貴女傳話要私下見面,這事說的難聽,那就是私會,小則毀了自己的名聲,大則連着全家都跟着倒黴倒竈。

    這麼不妥當的事他是肯定不會做的。

    真有什麼要緊事,換身夜行衣直接來清章殿翻窗進屋找她也比這靠譜得多。

    她心中有數,在看眼前這個傳話的宮人也覺得鬼頭鬼腦,不像好人。

    又想起前些天二皇子蕭順被打了個半死,王皇后心疼愛子一直將他留在宮中養病,想來是養了這麼多天已經稍稍緩過一口氣來,正憋着壞要報復她。

    秦灼思及此,面上什麼都不顯,只裝作很是欣喜的樣子,“大殿下要見我?”

    “是啊。”那年輕宮人低聲道:“殿下已經在沁心亭等着了,秦小姐快些隨奴婢過去吧。”

    “好。”秦灼作勢便要出門同她一道去,一隻腳都邁出門檻了,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收了回去,“既是殿下相邀,那我可不能就這麼過去,怎麼也要梳妝打扮一下。”

    來傳話的年輕宮人聞言,臉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強行掩飾了下去,低聲道:“小姐讓殿下一直等着也不好啊。”

    “也是。”秦灼順着她的話說,但話鋒轉的極快,“那你先過去同他說一聲,我打扮好了馬上就來,沁心亭是吧?這地兒我白天的時候曾路過,認得路,自己過去就行。”

    那年輕宮人一時無言以對:“……”

    她開口說點什麼吧,可話都已經被秦灼說完了,再多言便顯得太特意了。

    年輕宮人只能福身應“是”,先行離去。

    秦灼站在門邊看着那人匆匆而走,此刻夜色已深,整個清章殿的人大多都已經歇下,她伸了個攔腰,隨手就把屋門關了。

    秦灼根本沒打算去什麼沁心亭,把人打發走了,就吹滅了屋裏的燈火,上榻睡覺。

    夜半出門易遇鬼,悶頭一覺保平安。

    第二天天沒亮,清章殿的宮人們便忙活開了,貴女們早早就起來洗漱更衣。

    秦灼也被吵醒了,伺候的宮人進屋來伺候梳洗。

    她伸手掀開簾帳,睡眼惺忪地問:“天都還沒亮,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小姐,卯時了。”伺候她的宮人叫彩霞,十六七歲的模樣,做事很妥帖,放下銅盆就先上前來把簾帳掛好,柔聲道:“公主和伴讀們辰時之前要到崇文館,小姐起來更衣吧,切莫誤了時辰。”

    秦灼朝窗外掃了一眼,楚夢她們確實都起了。

    她也不好再晚去,便起身洗漱更衣。

    四個貴女一道在清章殿用了早膳,一起去了崇文館。

    半道上遇到了四公主蕭雅和她的宮人侍女們,快到崇文館的時候又碰上了三公主蕭婷那一行。

    秦灼這一大清早的光是見禮就覺得麻煩夠嗆,好在進了崇文館大門之後,剛好看見了前頭的謝無爭。

    她們這一行人人不少,進門時頗有些浩浩蕩蕩的陣勢,前頭那些人聽到動靜紛紛回頭看來。

    晨光爛漫裏,謝無爭轉身看向她。

    少年笑意溫和,徐徐一點頭。

    秦灼頷首,回之一笑。

    心裏那點對宮中規矩繁多的不悅,便在這點頭頷首之間全都散盡了。

    皇宮縱有百般不好,千種麻煩,能夠日日見到無爭,那也不算什麼。

    而且看無爭面容溫潤平和,顯然對昨夜之事半點也不知曉。

    秦灼想着:反正我也沒去,挖了坑想害人的鼠輩白忙活一場,無爭什麼都不知道也好,免得擔心了。

    許是昨日謝無爭同秦灼多說了兩句話便傳得皇宮內外皆知的緣故,今個兒男女兩邊的人就多注意了一些,哪怕大早上打了照面,也都有宮人內侍伴讀書童在旁有意無意地隔開些。

    好在秦灼也沒打算要同無爭說什麼,多看了一眼,便各自進了書堂。

    公主貴女們往書案前一坐,把書冊翻開,等着講學的學士來。

    秦灼昨兒剛來就被罰站,進來之後打了一上午的瞌睡,想着今天怎麼也要裝出個樣子來。

    結果伸手把書案上的書冊拿起來一看:女戒。

    火氣一下子就竄上了頭頂。

    隨手就扔到了門外。

    “哎呦……”剛準備邁步而出的學士趙大人被砸了個正着,痛呼了一聲,撿起那本女戒就走了進來,壓着火氣問道:“方纔是誰拿書砸老夫?”

    學士趙大人年近五十,卻十分地顯老,頭髮也白得早,這會兒拎着着女戒站在書堂中央怒問,頗有些下一刻就要拿戒尺打人的架勢。

    兩位公主和其他三位伴讀聞聲紛紛看向秦灼。

    一有什麼事,都不用想別人,只管看她就是。

    秦灼也沒想到會這麼巧,隨手扔了本書都能砸到人。

    她起身,雙手交疊朝趙學士行了一禮,開口便道:“隨手扔書不小心砸到了學士,要不學士砸回來?”

    “你……你這是什麼話?”趙大人一聽這話都愣了愣,“砸到我就讓我砸回來,這就算扯平了不成?而且書怎麼能隨便亂扔,你既是來聽學的,怎麼連一點愛書之心都沒有?”

    秦灼道:“愛書之心我是有的,可女戒荼毒女子數百年,着實不是什麼好書,扔它都算輕的。”

    照她先前的性子,就該把這破書撕碎。

    “胡言亂語!”趙大人走上首席,轉身同衆人道:“女戒一書數百年來教女子守德約束言行,實乃不可多得的一本好書,你怎麼能說它不好?”

    秦灼剛要開口回話。

    “算了,聽聞長寧侯府有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大小姐這次也來了崇文館,想來便是你吧?”那位趙大人說着,一臉正色道:“你剛回侯府沒多久,家裏也還沒來得及教你你這些,今日我便好好同你講講這女戒,你就站着聽,好好聽。”

    秦灼有些無語。

    坐在她前面的孫魏紫難得見到她被人搶話,樂得看笑話,往後一靠小聲道:“你是不是跟崇文館的先生犯衝啊?”

    昨日來遲被鄭學士甩臉子。

    今日扔書又被趙學士罰站着聽學。

    往後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秦灼沒理會她。

    “女戒第一篇卑弱,古者生女三日,臥之牀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牀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這幾句的意思是:古時,女孩子出生多月後,就讓她躺在牀下,將織布用的紡錘作爲玩具,並將生女之事齋告宗廟。睡在牀下,以表明她的卑弱,地位低下……

    我的啓蒙恩師,教我念得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重來一次,決不能那麼莽撞,被人反咬一口了。

    打蛇先打七寸,殺人不如誅心。

    能動口就不要動手。

    秦灼心下默唸數句,伸手按住想同人爭辯的秦懷山,從他身後走了出來,語調如常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城南那位張員外今年八十高壽了吧。”

    王媒婆做缺德事不免心虛,嘴硬道:“八十怎麼了?我看你是年少不知老頭好,錯把少男當作寶……”

    秦灼脣角揚起一抹冷弧,一步步逼近王媒婆,“逼人做妾,天打雷劈。毀人姻緣,千刀萬剮。”

    後者被她逼得顫巍巍地往後退,臉色都白了。

    秦灼負手而立,含笑問了一句,“我瞧你這些年沒少幹缺德事,不怕折壽嗎?”

    王媒婆腳下一崴,一屁股坐在地上,這片刻功夫已經是面色泛白、冷汗淋漓。

    這、這姑娘不哭不鬧,卻句句一針見血,比發脾氣耍狠更可怕。

    秦懷山和圍觀的衆人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出聲。

    秦灼擡手把飄到眼前的紅頭繩撥到背後,轉身看向另一邊,笑盈盈地喊了聲:“李大娘。”

    後者一聽就心道不好,可惜這會兒想溜也來不及了。

    只聽得少女徐徐道:“你女兒喜歡晏傾,就讓她自己想辦法嫁到晏家去。這一天天的,總瞧我不順眼動不動就來踩一腳算怎麼回事?”

    “胡說!沒有的事!”李大娘一邊爭辯着,一邊羞愧而逃。

    秦灼懶得管那麼個跳樑小醜,笑着摁了摁指節,正打算送客的時候。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驚呼:“晏公子來了。”

    難道是王皇后替蕭順不平,暫時沒法子朝晏傾下手,就琢磨出了損招來懲治我?

    秦懷山見狀,不由得又問了一句,“宮裏來的旨意同阿灼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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