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楚牧蹙眉問着一臉微笑的胖子。
大朝結束後，楚牧沒有走，胖子也沒有走。
他有問題要問他，他也知道他有問題要問自己。
“因爲臣覺得此事由臣去調查最爲合適！”胖子笑着回道。
楚牧其實也這麼認爲，不過他並不習慣胖子這般突然做出決定，這不像胖子的風格。
殊不知胖子也是糾結了很久，昨天在四維門頂樓的窗邊站了一夜，喝了不下十杯茶，去了四次茅房，還宵了一個夜。即使是他，要下決心趟這趟渾水也是不容易的，此去臨淵城立功不易獲罪不難，稍有不慎甚至能引發大文和西原的戰爭。
朝堂之中不少人忌憚四維門，萬一孟達此行惹出什麼事來，必然會有人趁機攻訐之。
孟達此生最求穩妥，漫漫一夜思慮，都沒有下決心，知道今晨太陽昇起，第一縷陽光灑向人間。孟達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親眼看見日出，隱隱感覺到了一種充滿朝氣的希望。
朝氣，是多麼好的東西，可孟達已經和朝堂諸公一樣，失去它太久了！想當年闖蕩江湖，說走就走說打便打，從心而動豈有這多思慮。
一瞬間胖子便做了決定，那就去吧！
孟達看着楚牧好有些疑色，大概是有些不習慣自己不在京城，便道：“陛下，此事甚大，朝中已經因此產生了爭吵，西原如何反應猶未可知！當務之急便是速速查清真相，爭取平息紛亂！思來想去，臣去大概是最好的安排，如今大將軍亦欲前往，臣以爲西境無憂矣！”
楚牧點了點頭，但微蹙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道：“你和大將軍同往，我是放心的。不過你不在京城，我總感覺……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你會願意去臨淵城！”
“哈哈，臣也是一時動念！”孟達忽然嚴肅了起來，道：“陛下不曾經與臣說起過嘉靖與錦衣衛的故事麼，臣以爲嘉靖皇帝信任錦衣衛，關鍵時候錦衣衛也得回報這份信任不是！”
明律行刺案中疑似出現了白日閻羅的身影，他與接頭人似有關聯，如今孟達查了一圈也沒有鎖定接頭人，所以這次白日閻羅疑似出現，孟達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當然還有一點，楚牧是不會知道的，那就是孟達多年以來的夙願便是和白日閻羅再打上一場。昨晚上想到這裏時，孟達都不禁覺得手癢癢的……
“也請陛下放心，四維門裏臣已經做了安排，陛下需要什麼只會有人送來！至於陛下的安全麼！”孟達轉臉望向了一旁正在扣手的小八，大聲說道：“陛下當知，有小八在，即使是人間七神親臨，也傷不得陛下分毫！”
小八聽聞擡起了頭，憨笑着道：“真的麼？”
………………
而此時的臨淵城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則慌亂不堪。
歐陽傑被扣在西原使團中沒有回來，明律聖卿也不知生死如何。鎮西大營沒了主官，一下子就陷入了慌亂。
按理來說，總督不在，還有數位三品的將軍可以主事。但往日這些爭着往上爬的人一看現在情況晦暗不明，誰也不願意跳出來主事，以免出了什麼事自己背上鍋。
此時的鎮西大營就跟大朝時的官員們一樣，正陷入內訌。本來同品級的官員往日裏都暗地裏較着勁，現在沒了主官遇事更是直接就吵起來了。
有人要去土樓要西原交還歐陽傑，有人認爲此舉不妥應當派人好言協商，有人覺得協商個屁直接帶兵把土樓圍了，逼西原放人再把刺客屍體交出來。結果是主意沒拿出來，幾個平日裏就互相不爽的將軍大打出手，差點把房頂都給拆了。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了臨淵城知府府衙。
臨淵城知府雖名義上掌管民生，但歐陽傑奉旨總覽大小事務，所以平日裏有事都要請示歐陽傑。本來知府一向不喜歡自己頭上那個“太上皇”，可如今“太上皇”被扣了他反倒要哭了。上千西原人住進了臨淵城，還扣着歐陽傑，這幾天派人來要求供應食物，這可把知府給弄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畢竟他也不知道上面現在什麼態度，供不供應都怕事後被處罰，只得一直拖着，就盼着早點知曉朝廷的態度。
就在西原人已經準備派人上街搶糧的時候，終於傳來了趙義博和孟達將聯袂前來的消息。
一時間彷彿大家都找到了主心骨，鎮西大營諸將各歸其位，知府也終於放心的將糧食送去了土樓。
而得到消息的明律卻高興不起來，他猜到出了刺殺事件大文一定會派遣高官前來調查和穩住大局，只是他沒有想到大文會把趙義博和孟達這兩個傳說中的人物一起派來。
要說明律也是個狠人，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二話不說先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喝完詳細去查看了假扮自己的人。當然那人目前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明律看清了他小腹中箭的位置後，再次二話不說對着自己小腹同樣的位置來了一箭。
當即就把流川給嚇傻了。
“聖卿這是幹什麼？”
明律很疼，但更疼的事他都經歷過，這點疼似乎也算不上什麼，只是幽幽的道：“孟達不是那麼好騙的！”
流川趕緊去找醫僧，卻被明律阻止。假扮自己那人在落卿石那耽誤了那麼久，若是沒死應該傷成什麼樣，別人看不出，孟達定然是看得出的！想要騙過孟達，不下點血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是真的血本！
不過明律終歸是武者，身體自是假扮之人不能相比，硬生生讓鮮血滲了一炷香，他依然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甚至還有閒心與流川交談。
“所以呢？弘法和承諭是準備大動干戈了？”明律問道。
“聖境那邊的消息是說，兩位聖卿已經緊急着急數十位紅衣法師商議，準備集結大軍爲您報仇！不過，聖卿大人，您是不是該止血了！”流川有些緊張的問道。
明律擺了擺手，道：“這兩個老傢伙豈會爲我報仇！他們是怕我沒有死透！想借刀殺人！”
明律一下便識破了弘法和承諭的詭計，不過他也有一個很大的疑惑。
到底是誰策劃了那次可笑的行刺？
明律當初要搞祭祀陣亡將士，就是爲了讓臨淵城的人將目光都彙集到落卿石，給自己創造潛入四維門分部的契機。即使是他也沒想到會突然蹦出來刺客，聽聞流川后來的描述，明律都覺得這種行刺很可笑，當然最可笑的是假扮自己的那個人還真被幹掉了！
“到底是誰策劃了這場行刺呢？他又要幹什麼呢？”明律扭頭問道：“難不成是弘法和承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