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漓沒說話，靜待慕容瑜說下去。
但慕容瑜卻沒有繼續跟她交流這個問題了。
“我的傻兒子，真的好喜歡你。”她又回過頭，看着遠處的夜色。
“身子已經如此不堪了，卻還是想你所想，做你所願。”
楚千漓還是沒說話。
無涯對她的好，她知道。
“我本是該阻止的，跋山涉水，對無涯來說，絕非好事。”
但慕容瑜只是淺嘆，此時的話語中，倒也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
“可他這樣……也好，這輩子，我都沒見過他有如此大的意願，哪怕長途跋涉也願意出門走走。”
無涯的一生，寡淡到讓人懷疑他是個年輕的小夥子。
也許長途跋涉對他的身子無益，但她那夜去看他的時候，尚未進門，就聽到他在交代鐵心收拾東西。
他很用心，在收拾上路的行李。
這是慕容瑜生下這兒子之後，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熱情的一面。
那言語間，雖然依舊平淡清淺，可她分明聽得出來，帶着幾許期待。
原來，兒子也是個年輕小夥子。
原來，她的兒子，也有喜歡的事情，喜歡的人。
和楚千漓一起去龍騰國，對於無涯來說，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也是因爲見到風無涯如此，她原本要阻止的想法，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一輩子都沒有活得這麼開心過。
開心，就好，哪怕，前路茫茫，不知道還有多少風險在等着。
“既然瑜妃並不是要阻止，那請問，引我到此又是所爲何事？”
楚千漓盯着她的背影，這個距離，並沒有多少安全感。
以瑜妃的功力，要制服她，輕而易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法真有這麼靈驗，這念頭剛在腦袋瓜裏閃過，眼前那道身影，竟憑空而起，瞬間來到她的跟前。
楚千漓沒有動手。
慕容瑜倒是有幾分訝異，五指成爪落在她的肩頭上，輕易將她穴道封死。
“爲何不還手？”
“我又打不過你，幹嘛要還手？還手會傷了自己，我還得保存實力，一路上保護無涯。”
“你很聰明！”慕容瑜冷笑！
“知道提起無涯，本宮就不會拿你怎麼樣。”
“傷了我，對無涯沒有半點好處，沒準爲了救我，他還會傷害自己。”楚千漓這話，冷靜無波。
“敢威脅本宮，對你也沒什麼好處！”慕容瑜有些氣悶，但她說的是事實！
楚千漓卻不以爲然：“又想在我身上使什麼手段，不如趕緊的吧，我要是回去晚了，無涯會擔心的。”
慕容瑜真想掐死這死丫頭。
嘴巴還真是夠硬的！
但她說的沒錯，自己現在，就是不能拿她怎麼辦！
也是真的沒轍！
氣死了也沒用！
“就你這張嘴，早晚有一日，本宮會將你這破嘴給撕了！”
她將楚千漓一把拎了起來，一躍而起，轉眼間，兩人就坐在了懷山寺的最頂層。
無人能到的地方。
楚千漓的嘴，還真是閒不住：“你若是將我的嘴撕了，無涯得要心疼死了。”
“閉嘴！”慕容瑜長指落下，點了她的啞穴。
這下，才總算是耳根清淨了！
瑜妃將她丟在地上，盤膝而坐，她的手落在她的背門上，忽然用力。
楚千漓很快就感覺到，一股火辣辣的氣息，經由瑜妃的雙掌，快速闖入自己的體內。
瑜妃要將功力送給她！
有那麼一剎，楚千漓心頭掠過一絲微微的酸楚，爲了這個女人。
爲了兒子，她真的，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現在，還將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一張臉，憔悴得像五六十歲的老嫗。
所以她去找風無涯，無涯也不能生氣，更不能恨她是不是？
面對爲了自己，弄成這般辛酸的母親，爲人子，如何能恨？
若是瑜妃能換一個方式，手段可以稍微柔和一點，很多事情，不是沒有迴轉的餘地的。
就如，若是無涯也能稍微和大家商量一下，而不是用那麼決裂的辦法去取蠱，或許現在，又是另一翻天地。
這對母子……
楚千漓無聲淺嘆。
五王爺這做事的方式，又何嘗不是遺傳的瑜妃？
但她很快就沒辦法思考了。
那股闖入她體內的真氣，從火辣滾燙，快速變成刺骨冰冷。
冷！冷得她渾身顫抖，幾乎要抽搐起來。
卻又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的時候，一團火焰，又在丹田處快速燃燒起來。
燒得她每一根神經，都在繃緊，都在收縮，都在顫抖！
最後，她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千漓幽幽醒來。
視線裏，慕容瑜越發單薄的背影，就在不遠處。
她扶着欄杆，正在……吐血。
楚千漓心頭又是一陣酸楚，這女人，爲了兒子，真是瘋狂。
她發現自己的穴道已經被解開了。
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瑜妃的身後。
她輕喚了聲：“慕容瑜。”
慕容瑜背脊骨一陣僵硬。
猛然回頭，瞪着她，脣角的血跡還沒有散去。
“龍曦月，是你殺死的嗎？”楚千漓眼底，殺氣一閃而逝。
她可憐她爲人母的辛酸，但，若她真是殺害龍曦月的兇手，她絕不會放過。
慕容瑜一臉愕然，盯着她，張了張嘴。
“你在山洞裏拜祭龍曦月，據我所知，龍曦月是龍騰國的殿下，難道，你和當年龍騰國的政變有關係？”
“拿走龍曦月令牌的人，是你？”可她分明記得，那夜追進去的人，是風夜玄。
“風夜玄將龍曦月的令牌給了你？”
他們倆，現在竟還是那麼親密的關係嗎？
慕容瑜心頭有些氣悶，氣息一個不順，差點又要吐血。
楚千漓並沒有將她的問題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回答。
她又往前一步，冷冽的目光，鎖在慕容瑜的臉上：“龍曦月，是不是你殺的？”
“與你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查得很清楚，她的的確確是國公府的七小姐，她也不會放心將無涯交給她。
但爲何，她幾次提到龍曦月，都如此緊張在意？
瑜妃站直身軀，擦掉脣角的血跡，掌下凝聚了真氣：“你和龍曦月，到底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