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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許諾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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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沒有幻想過這樣的畫面?

    從前他沒想過娶聞柚白回家,倒是聞柚白,很久以前,一邊說他們是金錢交易關係,卻一邊想過嫁給他,她上大學那會,就會時不時試探他,時不時告訴他,她萌生了想嫁給他的念頭,還矇蔽着雙眼,昧着良心誇他是個完美戀人。

    謝延舟譏諷地勾了下脣角,他連最普通的戀人標準都無法達到。

    他記憶有些模糊,此時此刻卻在婚禮進行曲的背景音樂中緩緩想起過往的一幕幕,她其實很容易滿足,他送給她的任何禮物,他都會很開心,但他卻總是在她收到鑽石項鍊開心時,忍不住譏諷她只喜歡錢,他自私地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己,他們只是交易關係,讓自己不要動別的心思,不要生出真正的情意。

    她真的只喜歡錢嗎?並不是。

    沒有人不喜歡錢,但真正打動她的不是錢,這段時間他看到和徐寧桁戀愛時的另一個她,他們就像大多數的普通情侶,下班的時候就去約會,徐寧桁去接她,手裏總會帶一些禮物,有時候是鮮花,有時候是蛋糕,有時候只是一個小熊玩偶,還可能是街邊的烤紅薯、糖葫蘆、糖炒栗子和奶茶,徐寧桁自己不會喫,但會寵着她給她買,也不許她多喫。

    明明都有車,兩人卻會在大馬路上手牽手,在陽光下約會,她喫糖葫蘆的時候,他就垂眸看着她笑,拿紙巾替她擦去脣畔的糖漬。

    ……

    這樣的畫面太過美好,美好到謝延舟生出了自卑感。

    他和聞柚白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互相爭吵、指責,彼此懷疑、諷刺,難得妥協和平的時間基本都在公寓的牀上度過,他只能想起她安安靜靜地趴在他的胸膛上,窗外是蔚藍色的高遠天空,有飛機劃過的痕跡,她說:“謝延舟,我餓了,你能不能做飯給我喫呀?”

    他那次也沒給她做飯,最後他叫了酒店的外送。

    她還抱怨:“別人談戀愛都可以享受男朋友滿足她的小願望,會給她做飯,會陪她打遊戲,看電影,會一起去旅遊,可惜謝少爺什麼都不願意做。”

    他並不在意:“我們是在談戀愛嗎?”別做作了。

    他記得那次聞柚白沉默了很久,才蒼白地笑:“是啊,我們不是戀愛。”

    再想起這些事,謝延舟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曾經的殘忍,而這些殘忍的刀刃現在成了迴旋刀,帶着鋒利的倒刺,扎進了他的心裏,他緩不過來,滿腦子只有她怎麼就嫁給了別人,以後她是不是也會問他,我們有什麼關係嗎?我是徐太太了,謝先生。

    以後她曾經給過他的那些特權,都要變成徐寧桁的專屬,她會吻他,抱他,和他一同入眠,再一同醒來,等週末偷懶不想工作的時候,她或許會賴在牀上,閉着眼睛,要讓那人來哄她。

    謝延舟知道,徐寧桁和他不一樣,徐寧桁會滿足聞柚白的這些小願望,甚至會清楚地記着她的喜好,多年前他能寫信,送手工音樂盒和髮夾,現在他就會給她做飯,陪她拍照,做盡一切普通人戀愛會做的事情……

    謝延舟輕輕地推開了宴會廳的門,卻沒有打開,只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縫隙。

    他看到了聞柚白,穿着婚紗的聞柚白,她滿臉幸福地靠在了徐寧桁的肩膀上,美得讓人覺得刺眼,她的婚紗並沒有多特殊,只是兩人爲了有個儀式感,臨時購買的,很簡單,卻又很純潔。

    徐寧桁一手摟着聞柚白,另一隻手抱着小驚蟄,他說的是這是他太太和他女兒,而這些本來是他謝延舟的。

    謝延舟的手裏也有一枚婚戒,是他來之前戴上的,四年前如果他沒想給聞柚白一個教訓,他們早已經是夫妻了,他怔怔地掐緊了手指上的戒指,硌得掌心生疼,宴會廳的燈光明亮得太過耀眼,他竟眼皮發熱。

    他以前常說,婚姻只是個形式,他的婚姻是拿來利益交換的,有了婚姻的那張紙也根本保證不了什麼,但聞柚白和徐寧桁結婚了之後,他再也無法輕飄飄地說出這些話。

    你看,婚姻多神聖,他們在親人的見證下,對着彼此發下誓言,許諾終生,他們是彼此的唯一,這些是婚姻以外的感情無法給予彼此的。

    四年前的那場婚禮,聞柚白一個人出現在婚禮現場,她是怎麼想的?

    她那樣聰明的一個人,不會不知道他不會出現的。

    但她爲什麼還是要一個人出現,一個人面對着衆人的凌辱和嘲諷?

    謝延舟眼睫微顫,她那時候是賭一把吧,不管當時有多難堪,她是真心實意想嫁給他的,不是因爲他是謝家大少爺,也不是因爲他是知名投資人,只因爲他是謝延舟。

    他的柚柚曾經很愛他,爲他生下一個女兒,在他們的公寓裏留下了很多很多回憶。

    他們的未來本該如何?他另娶妻子,但始終養着她,也只有她,或者他和她已經結婚了四年,但沒有一種可能像如今這樣,她帶着他的女兒,幸福地嫁給了徐寧桁。

    謝延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表情,但他遲遲沒有勇氣推門進去,怕看到聞柚白臉上如同看到病菌一樣的厭惡,他轉過身,就往外面走,眼角隱隱有眼淚滾落,隱沒在了西裝裏,消失不見。

    外面的冷空氣襲來,他深深地呼吸,這才用力地喘着氣。

    他仰起頭,看着蕭瑟的月色,明明是溫柔的月光,但這束光始終沒有照到他的身上,他這時候才明白,曾經那麼多人勸誡他。

    他是不幸,父母不愛他,他有個不幸的童年,但他卻因爲不幸狠狠地傷害了愛他的人,將那人親手推向了別人。

    他眨了下眼淚,喉嚨口如同尖刀刺着,那種不甘腐蝕着他的心臟。

    喬送他過來的,站在了謝延舟面前,聲音很低,嘆氣:“延舟,放棄吧,她都結婚了,她真的不想再和你有什麼糾纏了,你再糾結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徹底分道揚鑣吧。”

    風吹來,謝延舟的臉上卻有些溼。

    放棄不了,這是他的柚柚。

    喬:“這世上不是離開誰就不能活了。”

    “行屍走肉地活也叫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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