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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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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中庭院的洗手間自然也是燈火通明,空氣間的香氛緩緩瀰漫着,她在身後那人的身上聞到了佛手柑和柚子微苦的氣味,人的五感裏,她覺得最敏感的就是嗅覺,她自己也常用前調是苦柚味的香水,但這種香落在謝延舟的身上卻又極具辨識度,或許是多了幾分木質調的檀香味。

    人會因爲氣味而陷入一段回憶中,每個人身上的氣味也都是不同的。

    聞柚白不用回頭,都知道那是謝延舟,他或許剛換了一套西服,衣服上有着剛穿上的絲絲涼意,恰好她的旗袍手臂又露了出來,蹭起了雞皮疙瘩。

    他的手緩緩地往下,扣着她的手腕,沒讓她扭過身體,他喝得不少,酒氣濃郁,竟是一言不發,只是將她抱在了懷中,慢慢地用力,微微俯身,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莫名帶了繾綣和眷戀。

    他的髮質偏軟偏多偏黑,小驚蟄這點跟他很像,他頭髮在她的脖子上蹭啊蹭,如同羽毛輕輕地蹭過,若是不知道他有多冷漠無情,反倒以爲他是一隻求安撫、會撒嬌的小奶狗。

    聞柚白心如止水,面無表情地想要掙開他的禁錮,淡聲道:“謝總,這是女廁所。”

    謝延舟笑了下:“我還以爲你忘記我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寒氣森森。

    “你放開我。”

    他沒鬆開手。

    “你現在做投資,不當律師了嗎?好像也不是,你還是有在做法律風險分析,那你看到柚白科技了麼?”他輕聲地笑,聲音莫名有些冷,他身體深處的怒意隱隱在燃燒。

    聞柚白覺得謝延舟就是有這個本事,三年多的未見隔閡在他這裏好像不存在,不管什麼時候,他見到她,都不會有陌生的感覺。

    他摟着她,細細密密地吻着又聞着她脖子上細膩的肌膚,像是吸毒的人一樣渴望,話卻很冷漠:“你說你是不是狼心狗肺,我讓你不要出國,你偏要出國,我讓你回國,你偏要留下來繼續讀JD,溫元厚讓你換個國家,你就那麼聽話,你留下那一封信,你是想氣死誰?”

    她說他是溫元厚的狗。

    “你把我當作什麼?”他啞着聲,“利用完就丟的工具麼?你說你怕我,都是假的,我說的千百句,不如溫元厚一句話,你在我身邊,他不能拿你怎麼樣。”

    這些話都是說得輕巧,在他身邊當金絲雀,沒有人身自由,甚至連安全都無法保障,在她和他的事業之間兩難選擇的時候,他一定會先選擇事業,然後告訴她,你再等等,等他手握大權,一切就好了。

    多可笑。

    她也不會再讓自己處於這樣要等待別人拯救的尷尬位置了。

    她沉默着,左耳聽進,右耳就出去,神色漫不經心,甚至看起了洗手間紅燭燈光的光暈,江南園林的細節美全在這樣的雕刻中。

    見她不理人,他的嗓音帶着毫無感情的冷漠:“所以這幾年你就混成這樣,就圖你現在做的這些投資,就你做的這些項目,你若是老實待在我身邊,我三年前就跟你說了,你要錢,我會給你,三年過去,你還是就這點志氣?”

    聞柚白安靜地聽着,沒給他任何的反應。

    越是這樣,他越是隱隱心慌,臉色泛白,好像她說過的那把刀,已經真正地捅進了他的心口,她說她曾經的愛已經消失,她現在不愛他了,所以連反應都沒有。

    今晚的見面不是突如其來的,在她入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她的存在,他爲今晚的見面做了很久的準備,反覆地策劃了幾種見面的可能,甚至……故意遲到,只因爲遲來者,會短暫地吸引衆人的目光。

    情人之間的相處,要麼兩廂歡愉,要麼彼此折磨,要麼一人歡喜,一人痛苦,他所有的冷靜自持,在抱着她,讓她陷入自己的胸膛裏,聞到她身上的氣息時,全都消失了。

    殘忍而惡毒。

    這是聞柚白對他的評價。

    倒也不算失真,他的確是想,她在信裏怪他不愛她,怪他不給她拍照,不給她扎頭髮,怪他忽視她。

    可他現在無法放手了,她卻總想着跑開,在沒有她的這幾年裏,他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痛苦,怪他站得不夠高,怪他的牢籠不夠牢固,才讓他的鳥兒飛了出去。

    眼下將她抱在了懷中,他才覺得空蕩缺失了三年的胸口,終於不再縈繞着呼嘯的寒流。

    他想說的太多了,但喉嚨的滯澀感卻怎麼也消散不去。

    三年,人生能有幾個三年?

    一開始總找不到人影,沒有任何消息,他也平靜了幾天,就等聞柚白的面容慢慢模糊,卻沒有,越發清晰,越發讓他煩躁,他能回憶起她細微的小動作,她看他的笑眼,她撲過來抱他的模樣,每一次的回憶都像抽氣筒,慢慢地抽乾他周身的空氣,讓他胸悶窒息,痛苦難當。

    幾乎成了執念。

    當硬科技賽道跑了起來的時候,他卻忽然起名柚白科技,很土對吧,但是他沒有多想,就這樣拍板了,他本來是想叫柚子科技的,更土了,就這樣他被那羣朋友笑了好多天。

    “深情不見得,倒是挺好玩的。”

    “只能說聞律師手段高超啊,令人戀戀不忘。”

    “不是說她被延舟趕走的麼?”

    “趕走怎麼了,反正在一起快樂就好了,想快樂就把人找回來啊。”他們的言語中完全沒把女孩當成人,只當做了一樣能讓人快樂的物件或者寵物。

    那時的謝延舟耐心告罄,竟是澄清:“我沒趕走她,她也沒離開我,她出去深造了。”

    那羣人一怔,又笑:“現在養小情人也升級了,喫喝玩樂不夠,還要講究書讀得多,哎唐子,你上次不就找了個女大學生麼?”

    ……

    謝延舟情緒鬧騰得洶涌,衝擊得他幾乎無法自控,用力得要將她掐入身體中:“溫元厚的私人飛機好坐麼,我也買了一架,就叫柚白號。”

    這幾年的資本發展的速度快得嚇人,對於富人來說,錢都不是錢了,別說謝延舟能買得起飛機了,聞柚白上次看有些大網紅都動曳賺幾個億買了飛機。

    她不想跟他說話,卻忽然感覺脖子有些溼潤。

    他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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