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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擁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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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柚白一個人待在臥室裏,她沒有開燈,人在黑暗之中,眼睛裏什麼都看不見,心裏卻更能看清所有事情的盤根末節。

    她傍晚收到那條項鍊後,跟沒事發生一樣,收好了項鍊和合同,照常跟小驚蟄吃了晚飯,帶着她讀了一會書,這是兩人日常的親子活動,小驚蟄現在處在英語環境中,沒有了和中文頻繁接觸的機會,所以她每天都會空出時間,陪小驚蟄說話、朗讀和唱歌,給她製造語言接觸機會。

    等小驚蟄睡着以後,她給自己放了洗澡水,滴了精油,點燃了香氛,慢慢地讓自己沉浸在水中,熱水能舒緩她緊張的神經,她憋着氣,再長長地吐出一口鬱氣。

    泡完澡後,她纔回到臥室,裹着浴巾坐在黑暗之中,靜靜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之後她開了燈,重新拿出了那份複印的合同,上面留着謝延舟的聯繫方式。

    她垂下眼眸,這串號碼早已經印在了她的記憶之中,不管是大腦記憶還是肌肉記憶,她曾經有段時間頻繁地給他打電話,彷彿沒有自尊,就算他再不耐煩,再敷衍,再不想理她,她難過了一下,等會又像魚一樣,只有七秒的痛苦記憶,再繼續去找他。

    聞柚白麪無表情地把這一串號碼拉出了黑名單,撥號。

    國內這個點是凌晨四點多,但那邊的人很快就接聽了起來,彷彿他一直在等她的話,篤定她會打來電話。

    他接起來了之後,卻不說話,一時間只有淺淺的呼吸聲,等待着她失去了耐性主動崩潰說話,像是篤定他自己在這場遊戲中高高在上,他不是玩家,而是擁有上帝之眼的佈局者。

    聞柚白聲音淡漠:“謝延舟,你在哪裏?倫.敦?”

    謝延舟似有若無地輕笑了一聲:“倫.敦?”他語氣裏的譏諷顯而易見,就單單重複這一個地名,“你打的是南城號碼,我在南城。”

    聞柚白睫毛輕顫,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太看得起自己,她還不值得他親自來一趟。

    時隔一年,再聽到他的聲音,她只覺得陌生又遙遠,近一年的安逸日子,她都快忘了過去的那些事情了,在看到那份有他名字的合同時,她手腳驟然冰涼,心慌意亂。

    “你想做什麼?”聞柚白問。

    謝延舟語氣淡淡:“應該是我問你想做什麼。”他平靜地陳述着她做過的事情,“當年你主動求我,是不是說過不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我,四年前,是不是你生下小驚蟄,一年前,是不是你跟聞陽、沈一遠聯手騙我,一年前,是不是你沒經過我的允許,一言不發地帶着小驚蟄離開,轉手就賣掉了房子。”

    “聞柚白,這段關係的結束只能由我提起,我說過結束了麼?”他的聲音隔着電流聲,顯得失真,他語氣裏沒有什麼情緒,“我還以爲你多有骨氣,既然想跟我斷關係,就該先斷掉我給你的錢。”

    聞柚白胸口淺淺起伏,她極力地不讓自己被他激怒,她走到陽臺上,看着夜色下的長長車流,有含着霧氣的夜風吹來,冰涼的氣息讓她冷靜了些許。

    她也學着他的語氣,很平靜地闡述事實:“謝延舟,我也只能告訴你,你從來都沒有看清你自己,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是爲了什麼,你除了錢,還有什麼是值得我留戀的?”

    羞辱的方式誰不會。

    “你還以爲你多優秀麼?錢是你賺的,但你連錢都比不過,要錢都不會要你,你不自卑,還在這恬不知恥地指責人。”

    謝延舟也不氣,反倒笑了:“你的確就喜歡錢,你看新聞了麼?”

    聞柚白終究不如他那麼噁心,她還是起了點怒意,冷笑:“新聞播報了你的死訊麼?是的話,我會去看的。”

    謝延舟只說:“我賭贏了,聞柚白。”

    他好像這時候打電話,就是爲了分享這樣一個喜悅的消息,恭喜他的人很多,他卻都沒有分享欲,在那天逆風翻盤的時刻,他就只想見到她,聽她說一句:“恭喜呀,賭徒謝延舟。”

    聞柚白也要在資本市場混,怎麼可能不知道近期發生的大事。

    她避開了這個話題:“所以,你買下這套房子你想做什麼?”

    “你回來。”

    她深呼吸:“我們已經結束了。”

    “我說過了,這段關係只能由我結束。”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樣叫結束?”她問,“你在婚禮上逃婚,拋下我,算不算結束?你到底把婚姻當什麼?你把婚禮又當做什麼?”

    他這會倒是爲自己解釋了:“我沒打算在婚禮上讓你出醜。”

    聞柚白聽了更生氣:“是,就算你沒打算,可是結果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婚禮上沒有了新郎,你把婚姻當兒戲,沒人再陪着你演戲了。”

    她知道跟他吵下去,既沒有意義,也沒有答案。

    “好聚好散吧,謝延舟,祝福你跟溫歲長長久久、倖幸福福,永遠都不要分開。”既然已經被找到了,她原先懸在嗓子眼的心也沉了下去,破罐破摔。

    “散不了,聞柚白,哪有天下事都順你心,你想要錢,想要庇護,都給你了,你想算計我,就立馬算計,你想離開,就拍拍屁股帶着錢走了。”

    “那你要我怎麼樣?”她最終還是情緒有了裂痕。

    她就站在陽臺,往下就是高樓,她的聲音有點模糊:“死能解決麼?”

    她纔不會死,要死謝延舟先死。

    謝延舟那邊的呼吸聲微微急促,他啞聲:“你在哪?”他好像聽到了隱約的風聲。

    她說:“謝延舟,你也別逼我,反正我就一個人,小驚蟄沒有你照顧,也會有沈一喃、謝奶奶她們,死亡的確很可惜,你不是喜歡賭麼,我也是,大不了就回到出生的時候。”

    她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謝延舟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沉默了半晌,另一隻手上握着的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有了裂痕,葡萄酒水滲透而出,一片殷紅。

    他起身,隨意地抓了一些紙巾,擦了手,他的窗外是泰晤士河畔,流水潺潺,波光粼粼,巨大的倫.敦眼散發着藍色幽光。

    聽說,相愛之人在最高處擁吻,就可以永生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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