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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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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國他鄉的夜晚,聞柚白夢到了十來歲的自己。

    她接觸舞蹈很晚,也只是興趣愛好,就只是因爲老師誇了她一句有天賦,溫歲和許茵就不讓她跳舞了,到處傳播她跳得難看,愛當學人精的話,老師也不教她了,她還在路上被車碰倒,摔傷了腿。

    後來,有時候想跳舞,她就一個人深夜的時候,偷偷摸摸地跳。

    她不怪她的命運不好,上天給她點亮了很多技能,開了很多扇窗,她學什麼都很快,身體健康,長相漂亮,只是給了她一個不幸的家庭,糟糕的母親和父親而已。

    但夜夢醒來,她還是無聲地落淚,眼淚不停地涌現出來,她埋在枕頭裏,壓抑住哽咽。

    差點忘了,她還有一段糟糕的感情。

    身體深處的另一個她冷漠道:“你有什麼資格指責謝延舟,他不是個好男人,那你就是個好女人了麼?你和他在本質上是一樣的人,害怕受到傷害就先傷害對方,你總是在刻意激怒謝延舟,你反反覆覆地試探他,折磨他,難道不是在懲i罰你自己麼?你以爲你的四年很值錢麼,你跟任何人在一起,包括你自己去賺錢,你都拿不到這些錢,你早就把你的四年標價了,你賣了你自己。”

    聞柚白泣不成聲。

    但第二天醒來,她又是那個努力生活的聞柚白,能留下的痕跡只有眼睛的微微浮腫,過往已成事實,既然做了,她就不後悔,不後悔遇到謝延舟,不後悔愛上他,不後悔生下小驚蟄,不後悔做過的每一次反擊。

    聞柚白很喜歡律師協商課,她發現這種課程除了鍛鍊她的語言能力,還可以讓她學會很多東西,有個課友已經當過十年律師,在升合夥人之前,來讀LLM進修,他教聞柚白如何從肢體語言猜測對方的想法和情緒,還依據他的經驗,傳授了律師談判技巧。

    只是到了最後,那個律師還想教聞柚白如何抽菸,他讓她含着一根菸,在還未點燃的時候,忽然從她齒間奪走了煙,看着她的眼睛含住。

    這大概是他的獵豔技巧,聞柚白冷淡地笑了一下,拒絕後,兩人就保持着正常社交距離。

    *

    在謝延舟身邊工作的人,越來越能明顯地感覺到下半年謝總的喜怒不定、心思難測,儘管他仍舊是那一張剋制的冷漠面孔,儘管他仍舊高高在上,衿貴十足,儘管他仍舊保持着權貴出身、內心高傲偏偏面上平易近人的領導形象。

    但他在工作上投入的時間精力成本越來越瘋狂,連帶着和他一同工作的人都有些受不住,助理就不用說了,喬第一個承受不了。

    喬求饒:“你想猝死,可我不想,我的人生還有很多美食和美女,你死了,財產我就幫你繼承吧。”

    謝延舟沒理他這句話,只淡漠地反問他:“找個人找這麼久。”

    “有人替她抹去痕跡了,而她自己也幾乎不活躍在網絡上。”喬嘆氣。

    他們這羣人有權有勢,輕易動用權力,似乎沒考慮過這樣的搜查行爲是違法的,準確來說,也不算違法,他們只是在法律的灰色地帶徘徊。

    謝延舟眉頭擰起,無論是徐寧桁還是沈一遠幫她,都讓他心臟微微瑟縮,那種悶痛感,漸漸地變成鈍痛,疼得他幾乎要伸手按住心口。

    喬看向他:“讓你不要熬夜,熬夜會猝死的知道吧。”

    謝延舟也分不清這是不是長期睡眠不足帶來的副作用。

    他最近很久都沒有好好地睡過覺了,一開始的確是不習慣,雖然他以往也沒經常留宿於聞柚白身邊,但唐子說:“就算養一隻小貓咪四年,都會不習慣的,很正常,你現在只是不習慣,想起她,說不定也只是想報復她呢,她那樣算計,哪個男人都不會輕易容忍的。”

    唐子還睜眼說瞎話:“她是挺美的,但是呢,比她嫵媚的尤物一抓一大把,等着我給你找幾個啊。”

    盛司年及時捂住唐子的嘴:“美人何其多,但各有各的魅力,你就別胡說了,聞柚白美就美在漫不經心……巴拉巴拉。”

    謝延舟沒回應這些話,聚會的時候只一個勁地喝酒,喝到胃疼,喝到不停地吐,然後,他似乎才能入睡,夢裏的場景很多,基本都是聞柚白,偶爾還會有小驚蟄。

    小驚蟄冷漠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完完全全不認得他了,在他伸手要去拉她,她面露嫌棄地揮開了他的手,說:“走開。”

    而聞柚白呢,偶爾眉眼冰冷,像看個仇人一樣看他,偶爾漫不經心,眼裏根本沒有他,她輕笑着,就摟上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腕,撲到那個男人的懷中,就像以前她會摟着他那樣,雙腿攀附住那個男人的腰,自然而然地迎了上去。

    夢中的他氣到顫抖,眼眸中浮冰沉沉,他大步地走了過去,想拽回聞柚白,去撲了個空,他往四周看去,卻又見到,這次的她吻着徐寧桁,這個吻落在他的眼裏,格外的清晰,脣齒交纏,愛意綿綿。

    畫面一轉,聞柚白對他說:“謝延舟,分手吧!”

    他神色蔑視,捏住她的下巴,語氣冰冷:“你也配說分手,我們是什麼關係,你真看得起你自己,我最後一次提醒你,我們是金主和金絲雀的關係。”

    “那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胸口沉沉起伏,額頭冷汗涔涔,心臟瑟縮,他起身,於黑暗之中靜靜地坐了許久,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就是覺得,一種莫名的孤寂。

    這種孤寂感在多年前他見到聞柚白和徐寧桁在一起的時候,出現過一次。

    明明身邊依舊那麼多人,但他卻只想將她搶過來,不必管她在想什麼。

    他深呼吸,進了浴室,更可恨的是,他打開了手機裏的照片,點開了張他曾拍攝的聞柚白,乳鴿一樣的她,奶貓一樣的她,眼角掛着淚珠,脣色浸潤水痕。

    真是無名火侵襲,夢到她和別人在一起,他也能像發情的動物一樣起了反應。

    精力旺盛且亢奮。

    就像當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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