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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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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延舟的車子停在了公館外的道路上,他沒開車頂燈,車內昏暗寂靜,唯有空調和汽車細細密密的運轉聲。

    南城常常被叫做不夜城,燈火通明,車流不息,霓虹璀璨。

    在謝延舟的記憶裏,還是第一次他靜靜地坐在車裏,看着這座熱鬧的城市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一切都停息了下來,有種莫名的孤寂侵襲了上來,慢慢地覆蓋了胸腔裏的怒意。

    他仰頭看那盞路燈,夏日細密的蚊蟲飛舞,只透出了薄薄的一層光,不知道是因人不在而黯淡,還是隻因爲眼下心境裏的憤怒。

    他黑眸流轉,又看着原本該亮着昏黃燈光的那個窗戶,此刻漆黑得彷彿沒有人居住過,什麼東西都沒有了。

    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太陽穴隱隱作疼,長途的飛行加上一落地就開着車滿城轉,他累得不行,偏偏一點睏意都沒有,大腦裏的神經興奮得過頭。

    手機一直在震動,或許另一種意義的不夜城便是指,不管幾點,都有人在在這個城市努力地工作,工作羣的消息和郵箱裏的小紅點永遠都消除不盡。

    聞柚白膽子挺大的,轉手賣掉了他送她的房子,可以,沒有一絲留戀。

    謝延舟神色冷淡,眸色陰翳。

    他似乎現在才意識到,當聞柚白刪掉了他,主動離開了他的視線,不再糾纏着他,他忽然間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

    他一時想不起來和她關係親密的人。

    不過眼下仍舊是半夜,也不好找人。

    他輕輕地吐出了一口鬱氣,算了,明天再找,聞柚白帶着小驚蟄又能去哪裏?

    他開着車也沒回別的公寓,找了家酒店,先行住下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家酒店的環境讓他並不適應,他閉着眼,卻許久都無法入眠,漆黑的視線裏浮現的一直是聞柚白的臉。

    唐子跟謝延舟說了婚禮的事情,就猜到那麼難堪的事情或許不是謝延舟做的。

    他這會喝酒了,人也嗨了,竟敢在凌晨四點多給謝延舟打電話,突兀的電話聲刺激着謝延舟的腦神經。

    謝延舟聽到電話聲,睜眼一看,見到是唐子,眸光深處愈發暗沉。

    語氣冷淡:“怎麼了?”

    唐子道:“哥,我想起一件事,就昨天早上吧,我看見聞柚白了,她帶着你女兒大包小包地去機場了。”

    謝延舟眉心沉沉一跳。

    唐子打了個酒嗝,猜測道:“她是不是心情不好,出去旅遊了啊?行,我看很多女人都這樣,像我媽,我爸一惹她生氣,她就立馬刷我爸的卡瘋狂買東西,拿我爸的錢全世界飛着旅行,等錢花了,她的氣也就消了。”

    他笑笑,做個和事佬:“我們大男人不跟女人家計較,何況這次的確是咱們對不起人家,就算人家有再大的錯,也不能婚禮上放人家鴿子,這不得是人家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謝延舟沒吭聲,握住手機的手指用力得指節泛白。

    唐子當然更傾向於自己的延舟哥,又道:“不過,這女人也不能寵,小心她爬到咱們頭上去了,我們可以放下身段哄一鬨,但是被她逼着、拿捏着,這還算男人嘛?……還得是你啊。”

    在他看來,謝延舟其實本就沒什麼女人能掌控,在每段的感情中,主動權都在他的手上,他不願意的事情,誰也逼不了他。

    “聞柚白估計就是想跟你賭氣,讓你嚐嚐暫時聯繫不到她的滋味。”唐子忍不住搖搖頭,覺得一向乖乖留在謝延舟身邊的聞柚白這一步棋子走錯了,因爲謝延舟可不是一個會任人威脅的男人,聰明的女人這時候反倒應該抓緊機會露面朝男人撒嬌。

    她要是再長時間耍脾氣,指不定哪天謝延舟身邊就有了新人,連她的長相都會忘記了。

    五點多,謝延舟睡眠很淺,但卻做了一個夢。

    夢中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夏天,溫歲在異國他鄉,又跟他鬧了脾氣,他那個暑假自然就沒飛去國外看她,陪伴在他身邊的則是聞柚白。

    八月,陽光炙熱得幾乎要將葉子烤焦,地板曬得幾乎冒煙,他們投行舉行籃球聯誼賽,可以帶家屬,聞柚白知道了之後,就求着他要來,他淡漠地反問她:“是不是要去釣男人?”

    這是他們慣常的說話方式,但那次聞柚白卻好像被他激怒,儘管她一句話都沒說,但眼神裏的怨恨卻無處隱瞞。

    她就坐在樹蔭下,明明很熱的天氣,卻長袖長褲地裹着,臉色也有些蒼白,似乎很怕冷,但卻安靜乖巧。

    投行的同事都很羨慕他,說他有美人相伴,這個美人是怕曬吧,皮膚那麼白,所以拼命防曬,還誇她乖巧地陪男人打球,羨慕他的福氣。

    他自然有男人劣根性,見她裹得嚴嚴實實,沒被其他男人看去一分,還挺高興。

    他把球扔到一旁,讓她給他擦汗,這一切的溫馨直到她提出,既然讓他高興了,能不能給她一點錢。

    他頓時對她失去了興趣。

    夢境裏的一切都模糊,唯有她那張臉,蒼白脆弱,如同玻璃人,但她的眼裏沒有他,只有錢。

    畫面一轉,卻是她在那個小診所裏血淋淋的畫面,她咬着牙齒流淚,說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謝延舟。

    謝延舟從夢中驚醒,天色微亮,他身上都是冷汗,喉結微動,從牀上爬起,拉開窗簾,抽起了煙。

    煙霧騰騰,尼古丁的味道讓他稍稍冷靜。

    真的只是夢,小驚蟄還在。

    但他抿着薄脣,忽然想到那個夏天聞柚白臉色蒼白、怕冷,是因爲那一年的春天她才生下小驚蟄,她要錢,是爲了養孩子麼?

    生都生了,卻不告訴他。

    他面無表情地低聲罵了句什麼,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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