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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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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柚白不想說話,更不想解釋。

    她一個人來醫院看病,都不知道要跑哪些流程,現在又帶着一個發高燒的小孩,只知道往急診送,更是心急如焚。

    她聽到謝延舟的聲音,就直接掛斷了電話,謝延舟馬上又打了過來,她不接,他就一直打。

    他聲音涼薄:“你最好給我個解釋,聞律師。”

    聞柚白累得想哭,她眨了眨眼睛,忍住:“明天給,行嗎?”

    自助機器排到她繳費了,她又把電話掛斷,隱約聽到聽筒裏傳來他冷淡的聲音,具體說的什麼,她現在無力去聽清。

    她用支付寶掃碼交了錢,拿着這個單子,又跑了回去。

    小驚蟄在輸液了。

    她懨懨地躺在張嬸的懷裏,眼角掛着淚滴,眼圈通紅,無聲地哭得委屈,她算是很乖的小孩了,現在肯定是不舒服,纔會掉淚。

    她也燒得睡不着,大概是感覺到聞柚白回來了,就睜開了眼睛,濃密捲翹的睫毛顫抖着,眼睛紅得像只小兔子,小嘴抿着,輕聲喊:“聞姐姐。”

    聲音也弱得像只小奶貓。

    聞柚白看她這樣,心臟疼得彷彿被人捏着,隱隱作疼,平時就乖巧的寶寶,現在更是乖得讓她心疼。

    小驚蟄額頭上佈滿了冷汗,劉海已經汗溼得能滴水,臉頰也紅得過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她們來醫院突然,也沒帶上那個常備的母嬰包。

    聞柚白想給小驚蟄擦汗,都找不到帕子,只好去買了包紙巾,細細地給她擦了汗水,又把劉海撥開,心疼地問:“疼不疼?”

    小驚蟄很誠實:“疼,痛痛。”她指着膝蓋。

    剛剛醫生說了,她估計全身都燒得很痛,動一下都疼得那種,等燒退了就好了,醫生還警告她們,下次小孩發燒要再早點送來,不能馬虎,發燒是小事,但一旦變成了大事,就完蛋了。

    小驚蟄盯着聞柚白,猶豫了半天,小聲:“聞姐姐,你能不能抱抱我?”

    聞柚白一怔。

    生病讓她變得更愛撒嬌了點,她說着就有點哽咽:“我想你……沒有抱抱……”

    旁邊的張嬸也心疼得嘆氣:“這可能就是……哎,以前她跟我在鄉下,就經常很想你,還經常偷偷哭,被我發現了,就擦掉眼淚,她太懂事了,你每次來,她都會開心很久,你最近工作太忙,下班了之後,她已經睡着了。”

    張嬸摸了摸小驚蟄紅撲撲的臉蛋,繼續說:“她昨天跟我說,她不想要去學校了,因爲這樣她都見不到聞姐姐了,因爲她晚上要早早睡覺,早上要早早起牀。”

    而聞柚白回來得晚,早上也睡得相對晚一些,她和小驚蟄的休息時間基本是錯過的。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喉嚨被浸溼的棉花堵住了,所有的話都爛在了嗓子眼,她深呼吸,壓下了那股洶涌的疼,鼻尖發酸,她一眨眼,嘴上勾脣笑,眼淚卻滾落了一顆。

    她吸了吸鼻子:“是嗎?”

    她小心地把小驚蟄抱了過來,輕輕地哄着她:“聞姐姐在這,你睡覺吧,乖,不用怕,等會我們打完這些藥了,我們就好了,就不疼了。”

    小驚蟄沒有聽話地閉上眼,她仰頭看着聞柚白的臉,慢慢地,一癟嘴,她小聲地哭了,那隻沒有扎針的手,伸到了聞柚白的臉上,要幫她擦眼淚。

    “聞姐姐,你不要哭,我不要你傷心。”

    聞柚白仰頭忍住眼淚,她咬緊後牙,抿緊了脣,胸口起伏,輕聲道:“姐姐沒哭,不傷心。”

    她背手擦掉眼淚,卻越擦越多。

    有時候就是這樣,積攢了很久很久的委屈和壓力,會在某一個突然卻又平常的時刻,崩潰了,再也抑制不住,她其實不想哭的,哭是最沒有用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只是,她最近真的很累。

    律所的工作一直壓迫着她,高薪對應的是高付出,不僅是時間上的付出,更是心理壓力上的承受,老闆和客戶纔不管你是不是新人,給了你任務,就要求你以高標準完成這次的服務,做不了,就滾回家去。

    這是個精英的圈子,每個人都有閃閃發光的學歷、語言能力、家世背景,她在這裏只是個芸芸衆生,一旦跟不上節奏,就會被拋下,更何況,對於一個資本律師來說,前幾年的低年級律師時期,是非常重要的階段,只能犧牲個人時間和精力來換取快速的成長。

    而她跟其他同事也不一樣,她還有個小孩,還要應付發瘋的聞陽和溫歲。

    她控制不住腦海中無聲地交叉閃現着小時候的她和現在的小驚蟄身影,漸漸重疊,她們倆都很孤獨,都在等待着那個拋下她、一直往前走的身影會回頭看她們,回頭抱她們。

    以前許茵對她說:“聞柚白,我把你養大了,我不虧欠你,你恨誰都沒資格恨我。”

    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她已經負責任養了小驚蟄,她已經很努力了,她現在能做到的就是這些,她不虧欠這個小孩。

    可是,真的嗎?

    父母的責任就只有這些麼?

    張嬸看這母女倆哭,也抹起了眼淚,她嘆氣:“柚白,你也不容易的,我們都知道的。”

    一個不大的小女孩,養另一個小女孩。

    “張嬸,我是不是做錯了?”聞柚白睫毛翕動,“我把她帶來……”

    張嬸是心疼她:“像你這麼大的女孩子,都在享受單身快樂的大學生活呢,不過也沒事,當時情況特殊,反正現在怎麼想都沒用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小驚蟄趴在聞柚白的胸口,她哭累了,沒什麼精力,需要睡覺,卻因爲缺乏安全感,每每快睡着的時候,就會驚醒,喫力地撐起眼皮,看到是聞柚白,又閉上了眼睛。

    聞柚白的手機裏有好多通未接電話,聞陽的,謝延舟的,陌生電話的,還有好幾條短信。

    一條來自聞陽:“柚白,我相信你,你是個聰明人,你也不用嚇唬我,說什麼魚死網破,我瞭解你,你惜命。”

    一條來自陌生號碼,但那人應該是溫歲:“聞柚白,你敢騙我,你要是讓延舟知道那個孩子,你會知道後果的。”

    病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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