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西部的山區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漫山遍野雪白一片。
時不時會傳來一陣子噼裏啪啦的脆響聲。
雪太厚,枝葉撐不住被壓垮掉了。
剛剛分到隊上才上了幾個月班的青工,用着像素並不高的彩信手機拍着照。
然後舉着手機四處找信號,想把彩信發給親人和愛人。
有稍稍惡趣味一點的,就不進廁所尿尿,隨便找一個有雪的地方,嗞一泡。
有人在雪地上尿出一個坑,有人要出一條線,有人秀鞭法地橫掃一大片……(手動狗頭)
隊上的領導住在更高的地方,看見這老老流氓,扯着嗓子罵,“老子看你們是球喫多了找不到事幹!“
“摳你們幾個狗曰的錢。“
今天隊上有大型施工。
甲方的老外在場。
勘探公司的領導也在。
還有江原的一把手也會來。
警告了這羣不知好歹的東西,讓他們趕緊滾。
喬牌進軍益州後,把這個區塊的工地全都拿下來了。
跟老外合作,大家都比較謹慎。
江原今天有大型的施工作業在這裏。
黎元秋一大早就從別的工地朝這邊趕過來。
牛頭霸道的輪胎上的雪地鏈,一路開上山來。
隊上的領導迎上來的時候,黎元秋下車的時候還在接電話。
朝他笑笑,眯眼揚揚下巴,示意電話是通着的。
隊長也懂事立馬陪着笑臉跟江原的生產運營部張部長寒暄去了。
黎元秋這纔跟侄女兒說,“司機我帶出來了。”
“吃了飯,你去機關,我讓他們在小車隊給你安排輛車送你去渝州。“
黎元秋打着電話,卻在清點江原的裝備。
等電話掛了,張部長也和隊上的領導聊完。
“黎總……”
黎元秋馬上就問,“裝備沒到齊吧?”
張部長小聲說,“只差三司了!”
這個“只”用得可太秀了。
值得注意一下的是,現在還沒有到施工的時間。
張部長如果只是黎元秋也僅僅只是隨口一問。
正確且聰明的回答是,“離施工還有一陣子。“
“或者是剛纔已經聯繫過了,在施工之前能夠趕到。“
如果這個時候回話的人把某一個單位某一個人拎出來說。
就得考慮一下和這個回話的人有沒有私人恩怨在當中。
回黎元秋話的是張部長,生產營運部幹了兩年左右。
以前黎元秋還在當副經理的時候,兩人關係就很不錯。
黎元秋一扶正,張部長自然就是受益者。
那麼黎元秋這一段時間心裏在琢磨什麼東西,張部長一清二楚。
原來只有一個眼中釘:許佩。
現在變成兩大眼中釘:許佩加王宇。
幹工作,乾的可不僅僅是本職工作。向上,向下,雙向的經營缺一樣都不行。
那麼,明明離施工還有兩個小時,黎元秋突然關心裝備是什麼意思?
張部長趁機把三司拉出來承傷!
黎元秋馬上說,“給唐正雲打電話,問他是幹什麼喫的,現在都幾點了?“
張部長,要去安排工作的時候,黎元秋叫住他,“你等等,給小車隊打電話,讓他們安排一輛車,把我侄女送到渝州科大去。“
張部長去安排工作。
黎元秋在工地溜達。
碰上一個身高接近1米95的大胖子。
這胖子長得很奇怪,腦袋小,肚子大,腿又細。
穿上他們喬牌的工作服,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他媽個等腰三角板一樣。
這個1米95的大胖子,身邊跟着一對年輕男女。
一個應該是喬牌的工程師,另一個應該是翻譯。
在和喬牌合作的簽約儀式上,黎元秋見到的是他們喬牌的一位地區負責人。
眼前的這個名叫馬庫斯的胖子,比當時簽約來的那一個級別還要高一些。
黎元秋一看是甲方的,倒是可以談一談未來合作的方向。
混個臉熟。
結果,這個叫馬庫斯太熱情,把黎元秋給整不會了。
黎元秋跟他握手的時候,一個像山一個像小寶寶。
所以在握手的那一瞬間,黎元秋仰起脖子的樣子,會讓他覺得尷尬。
迅速就將手給收了回來。
“江原與喬牌合作這一年時間,學習到了很多,受益匪淺。“
“我代表江原上下,感謝甲方對我們的信任。”
“同時,我也相信,在將來,我們江原爲喬牌帶來的服務,會令你們更滿意的。“
馬庫斯一直點頭,一直豎大姨指,一直說,“是是是,我信,我信,那是肯定的。”
黎元秋的表情就有點怪,這到底是信呢還是不信呢?
黎元秋只得按照自己的節奏接着往下說,“馬庫斯先生,請你相信,未來,我們必將以更高標準更嚴要求,爲甲方提供,更加嚴格更加標準化的服務。“
黎元秋顯然是很嚴肅也很認真的。
馬庫斯是老美,說起來他也是就職於外企,因爲人的性格如此,所以在梨園秋面前顯得比較隨意。
聽到翻譯將黎元秋的話翻過來的時候,馬庫斯,歪着頭還輕輕地拍了拍黎元秋的臂膀,說,“Relax,Managerli。“
手打譯翻:
“江原的服務,我們很滿意。“
“也期待未來進一步的合作。“
“當初我選擇跟江原合作,就是出於你們公司所派來談判的負責人的專業。“
馬庫斯說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刻意地歪了歪頭,“當然,還有他對生活的態度。“
黎元秋翻了個白眼,尼瑪情商真低,老子跟你說話,你誇別人。
你也會使離間計?瓜老外!
黎元秋保持着僵硬的微笑,點點頭,“是的,我們許經理的生活的確很有態度。”
馬庫斯聽翻譯一說,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是的,許經理的確生活很有態度。“
“當然,我也同樣欣賞王。“
黎元秋滿臉問號,“王?什麼王?
這下翻譯都不要了。
馬庫斯很認真地雙手朝臉龐兩邊撫,嘴上認喊,“王王……”
黎元秋的眉頭皺更深了,那些個沒規矩的工人又教老外學狗叫了?
馬庫斯眼看黎元秋還是不明白,於是喊出全名來,“王……宇!”
黎元秋的笑容正一點點地被這雪風給吹散……
他沒有浮誇的讓別人再重複一遍。
他將前後許多事串一串。
那些看似不合理的事情在腦海當中過一遍後。
許多事情就能講得通了。
而馬庫斯滔滔不絕在講述着那一段旅途的經歷。
講述着王宇是如何帶他們直奔亞洲之肺的。
對了,還有那一首蹩腳的詩。
馬庫斯正在興頭上,用蹩腳的中文念起來,“天長長,夜毛毛,風啐草爹現牛郎。“
風有點冷,黎元秋的眼珠子有點乾澀。
他內心真實的寫照應該是……
躺在地上滿地打滾,草,臥草,噁心……
你們噁心死我了……
你們這幫狗東西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