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原生產基地的公交車沒有直達。
徐曉本來想硬氣一點地打一輛車。
是的，月底了！
好像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到月底都有統一的煩惱。
在單們想硬氣一點，硬不起來！
就連在選擇交通工具上想硬氣一下子，都沒這個機會。
轉了一次公交，徐曉走到最後一排，最靠邊的位子。
然後頭頂着玻璃。
窗外飛退的景色就像對他催眠一般。
回到國化這個大集團之後的一幕幕，就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當中飛快地閃過。
幸虧只是這幾個月的畫面……
如果是他人生二十多年的畫面，那就……
徐曉覺得他並沒有錯，甚至稱得上優秀。
可是這麼優秀，爲什麼就沒有得到認可呢？
他沒有犯錯，爲什麼會結束借調？
劉sj他知道我走了之後，會不會捨不得我？
我特麼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夠好？
是的，這幾乎是所有覺得自己優秀的人在完成了漂亮的工作之後沒有得到應有的結果時都會問自己的一句話。
或者是在吃了大虧的時候，心裏無比痛苦：爲什麼老天爺如此不公？
也許多年之後某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突然就醒悟了。
邏輯也理得通順了。
莫名地，會露出一點笑容來，或妻或兒還會問上一句：老公（爸爸）你在笑什麼？
他搖搖頭：沒什麼？
他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會覺得有小小的尷尬。
但同時，人生的閱歷和經驗在這個時候又增加了。
徐曉下了公交，一路都低着頭，如同在外打拼不成功的遊子歸家後，誰都不想見的樣子。
與那些開着好車，戴着好表，又或是本地混成公務人員的老朋友們，心態出現了天差地別一般。
不過徐曉終歸是要回到四司的。
工作生活還要繼續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見四司的人，就笑眯眯地打招呼。
有人會朝他點點頭。
有人就當沒聽見。
或者乾脆一臉茫然，不知道徐曉是誰的樣子。
如果只是透明沒有存在感也就算了。
關鍵是他在去去指導員那裏報到的時候。
指導員說，“咦，你咋回來了？我還以爲你一輩子都留在機關了呢！”
“怎麼？機關沒給你安排個崗位！”
徐曉的心情用雪上加霜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這是他今天遭受到的第二次爆擊。
白眼、嘲笑、譏諷，好像都還能挺得住。
他能當作都沒發生。
可這個時候有個消息傳了出來。
秦世成被抓了。
徐曉雪上加霜的心情在這個時候，終於迎來了一點好轉。
這個傻逼……活該！
好了，本來還以爲要難過許久的，現在除了偶爾面對某些人的陰陽怪氣之外。
好像生活還是能過得下去的。
開飯開飯！
徐曉一個人走到食堂門口……
這裏有公告欄……
他習慣性地看了一眼上面新張貼的人事命令。
王宇！
基地團支聯絡部主任？
正股？
徐曉兩眼的光消失了。
心頭猛地一震之後，再也沒有反應。
他整個人就定格在那裏（非靜止畫面）。
憋着的一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又狠狠地大口大口地吸了起來。
他想當作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他想找到安靜的角落讓所有人都沒發現他。
可是同批分下來的看到了他。
坐到他的身邊，“徐曉，你不是在機關嗎？”
譁！傷口給他撕開了！
“我還以爲你會一直在機關呢？”
譁！撒一把鹽！
“徐曉，你知道嗎？王宇他……”
撲哧！補上一刀！
“我聽他們說，秦世成今天早上被抓走，可能是王宇做的！”
嗯？
徐曉終於有表情了，扭頭看了看以訛傳訛的人。
他在人羣當中，看到了那個正從林瑤盤子當中夾菜的王宇。
他應該在狂喜吧？
徐曉觀察了一下子王宇的表情，居然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到任何春風得意。
沒有任何的張狂。
哼……真能裝！
他現在明明就很得意，爲什麼不表現出來？
難道是顯得自己有城府嗎？
裝逼東西！
五個月……他只用了五個月就從一個勞務派遣轉爲組織人事關係且掛職，行政級別正股……
他……有裝逼的資本。
再結合秦世成的遭遇，他昨天晚上據說還跟王宇在喝酒呢……
徐曉不禁聯想到自己。
被機關趕出來了！
四司的人對他沒有好臉色！
和王宇算是結了很深的樑子！
以後還怎麼混？
這個時候，王宇好像也在角落上看到了他。
徐曉本來以爲可以有勇氣和宇對視一面。
結果呢？
他的眼神當即就飄了，左顧右盼，最後盯着自己的盤子。
盤子裏的菜真的比機關難喫許多。
現在裏面還加了屎……
徐曉徹底沒胃口了，他連菜都沒去倒，也沒有還盤子。
放下筷子就起身往外走。
白薇迎着他衝上來，與他擦肩而過，嘴裏還在罵，“狗王宇！”
“憑什麼？”
“憑什麼他可以當聯絡部主任？”
“他連競聘申請書都沒寫！”
徐曉嘆了一口氣……
垃圾單位！
處處充滿黑幕！
這種單位根本不可能有大發展的。
劣幣逐良幣，哼哼……
我再也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徐曉憤怒地拿出鼻和紙，唰唰唰地在紙上寫下標題：
辭呈！
隊長出差了。
指導員會挽留我的吧？哼哼，不管他如何挽留，我也不會留在這個破單位的。
“指導員，這是我的辭職報告。”
指導員接過去，往桌上一扔，“我下午替你交上去！”
嗯？然後呢？沒有然後了！
徐曉離開的時候，一直認爲會有人問他兩句。
或者有同批地過來關心一下他。
他經過無數的人，經過無數的車。
沒有人問他。
沒有人留他。
沒有人關心他。
直到某一日，可能會有人突然來上一句，“你們知道嗎？徐曉他辭職了！”
旁邊所有人，“真的？”
有人頂多再補一句，“他的性格不太適合這個單位。”
然後，再無然後……
……
白薇這個憨批本來第一時間就想質問王宇的。
可是架不住肚子餓，所以端了一盤菜和飯這才坐到林瑤的旁邊惡狠狠地瞪着王宇。
“黑幕！”
“一定是黑幕！”
“我也是冠軍，憑什麼你連競聘書都沒寫，就能當聯絡部的主任？”
王宇看着林瑤的鼻子，笑眯眯地說，“師父的鼻形是長鼻，真好看！”
林瑤臉一紅，開心地喫飯。
王宇說，“老伍的是蒜頭鼻，顯大。”
伍耀輝也承認。
王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鷹鉤鼻，帥哥專屬，這個沒有爭議！”
“哼……”白薇冷笑。
王宇看着白薇，“小白，你的鼻子是啥鼻？”
白薇一愣，“我是啥鼻？”
她看着林瑤問，“我是啥鼻？”
林瑤：……
“瑤瑤，你說啊，我是啥鼻？”
伍耀輝看了看王宇……要說狠，還是王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