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銳可以理解王宇因爲憤怒而表現出來的過激行爲。
但是他不支持。
最不支持的就是還帶着他一起衝鋒的舉動。
理想的狀況是,劉銳以後跟人吹牛逼:當年我兄弟王宇硬剛萬宏,吧啦吧啦,我兄弟,牛逼吧?
然而現實是:當年王宇那個不要臉的硬剛萬宏,把老子頂在前面衝鋒,曰特先人喲……
劉銳今天是來找快樂的……
快樂沒找着,早登極樂倒是有可能!
嗚嗚嗚……
劉銳在悲傷時,電話又連着響了好幾聲。
信號時好時差的,短信都是一次來好幾條。
劉銳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再往下看了。
關鍵時刻,還得看趙文博站出來,領着表情不自然的萬宏就朝裏走,走到上位最中間的位子。
讓他靠王宇坐。
然後瘋狂朝周漁做表情。
暗示周漁坐萬宏的另一邊。
王宇一個人瘋也就算了。
周漁今天也跟個神經病一樣,完全脫離了趙文博的支配。
趙文博安排萬宏坐下,立馬跟周漁說,“小周,把你帶的溼巾拿出來,你看看萬總這滿臉的水珠子。”
周漁把椅背上掛的大包打開,從當中拿出一摞複印件,放在了王宇的手邊。
然後又把溼巾放到萬宏的手邊,“萬經理,快擦擦吧!”
萬宏打了個哈哈,順手一把將臉上的水珠子全都給抹了乾淨,也沒有伸手去拿溼巾。
萬宏以爲,周漁就算不親自把溼巾拿出來給他臉上擦一擦,那麼至少也該取出來一片撕出口子將裏面的溼巾露出一角……
讓萬宏擡擡手就能夠得着纔對。
這種敷衍的態度,你還不如別拿出來。
看看周漁的態度,再想想他們進門是看到周漁和王宇笑作一團的樣子。
萬寶更生氣了,怎麼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職場當中有種人,你敢得罪他一次,他能記你一輩子,有機會一定會把你往死裏整。
而萬宏,正是這種人。
偏偏是萬宏生氣了,還要擺出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來。
朝趙文博擺擺手,“大男人,哪有那麼講究?”
趙文博嘿地一笑,搶過老闆娘端進來的薄荷水,給萬宏倒一杯。
走到門口才小聲地喊,“上菜,上菜,趕緊把菜端上來。”
這裏值得提一嘴的是,趙文博以前都是坐主位,朝服務員吆喝,聲音比誰都大。
那麼他爲什麼在這裏要走到門口且小聲地吩咐呢?
因爲在這個包間裏,萬宏纔是老大。
有人跟着領導出去喫飯。
領導點了一個菜,菜單交給他,他按着菜單上就是一通猛點,對着服務員吆五喝六……
之後,好像就很少出現在這種飯局上。
不得不說,老趙在這個方面還是挺懂的。
農家樂的菜不精緻,但是風味十足。
比如大盤子裏的鯽魚上面鋪滿了剁椒,暗色的蘸水讓皮開肉綻的鯽魚得到充分的浸泡,讓折騰大半天的幾人都有種包不住口水的感覺。
第二盤藿香鯽魚,魚沒上,香味就已經飄了進來。
然後再配上滿盤幹辣椒爆炒出來的雞肉。
再來一盤脆鱔……
就把桌子上堆得滿滿的。
趙文博一邊倒酒一邊說,“農村裏的菜,可能沒啥賣相。”
“但是味道肯定是沒得說。”
“萬經理,講兩句……”
萬宏手口的動作是分離的,他的手明明在搖擺,可是嘴上卻已想好了說辭。
準備在故作推脫的靦腆笑容後講幾句。
前面所有的動作都做完了。
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王宇的筷子就伸盤子裏伸了過去。
夾了一條又肥又大的鯽魚進碗裏。
唰!
所有目光齊唰唰地朝王宇掃過去。
萬宏要說的話含在嘴邊,嘴角抽搐,臉皮子滾燙滾燙的。
他要回憶職場生涯,上一次這麼下不來臺……
趙文博瘋狂吞口水,王宇受什麼刺激了,他情商不是很高嗎?他不是很懂事嗎?
他今天要幹個啥?
劉銳一雙腳趾把鞋底摳得緊緊的,王宇要開大了,他要開大了。
可是他的大招是什麼?
劉銳真是又害怕又激動。
周漁就不一樣,眼裏都王宇給填得滿滿的。
不管王宇做什麼,她都是:有被帥到。
王宇發現大家都在看他,他有點莫名其妙地在桌上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萬宏的臉上。
“萬經理,怎麼了?”
怎麼了?你特麼的居然問我怎麼了?怎麼了你不知道?萬宏的臉色很不自然。
王宇朝他頂了頂下巴,“萬經理,你說你的,我聽着呢!”
趙文博和劉銳的屁股同時一緊。
周漁拼命咬嘴脣,如果咬得不緊,就會笑裂開。
萬宏的臉皮在抽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萬宏該怎麼辦?
難道跟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王宇在萬宏的眼裏,現在就是一個熊孩子,無法無天的那種。
萬宏能怎麼辦?他嘴皮子抖得厲害,“年輕就是好,餓得快,喫,喫,大家都動筷子。”
好了,萬宏自我化解尷尬。
大家可以喫魚。
趙文博和劉銳都在看王宇,想王宇看看他們。
然後再用眼神給王宇傳遞信息。
不過王宇悶頭喫鯽魚,根本不擡頭。
趙文博和劉銳開始做同樣的動作,掏手機,發短信。
老趙:弟弟,有什麼事先放一放,這邊完了,晚上我們好好喝一杯。
老趙:一會我來敬酒,讓你買個馬。
劉銳:哥,求求你別鬧了,你這麼搞,我們好尷尬。
王宇飛快地將一條魚給幹掉。
拿起手機翻了兩條短信。
然後就把手機裝進兜裏。
拿了個酒杯放到萬宏的面前。
趙文博看到這一刻終於進鬆了一口氣,正常了正常了,主動敬酒就好辦了。
劉銳的腳趾也猛地一鬆,對嘛,你講一點規矩,桌面上大家不撕破臉,下來後事情纔好辦。
萬宏瞄了一眼酒杯,呵,終於要敬酒了?
這是服軟的一種表現,不過主動權在萬宏的手上。
對了,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可能還不曉得他爸的事情。
萬宏吐了魚刺,瞥一眼酒杯,字句拖音幽長,低沉地說,“小王這個同志能力還是挺強的。”
“我在分公司偶爾都能聽到你的名字,這個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人聰明,路子野,敢想也敢幹。”
“我們單位現在就需要這種年輕人吶。”
“不過呢,單位上有時候不用年輕人,也有一定的道理。”
“因爲年輕人有時候毛躁,經驗不足,做事只憑自己喜好……而且衝動!”
看到王宇把酒快斟滿的時候。
萬宏耷拉着眼皮,伸手點了點桌面。
不過王宇還是把酒斟得冒了尖,堪稱藝術!
王宇看着萬宏那張黑臉,“萬經理,來,把這杯酒喝了!”
噗……
趙文博和劉銳的下巴同時掉地……
萬宏更是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他的舌頭在腔壁上搓了一下子,這個動作呢,看起來很囂張,也可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小王,我呢,今天身體不舒服,酒就不喝了,你們喝高興。”
萬宏不光不想喝酒,他連飯都不吃了,把筷子一放,拿紙擦擦兩邊的嘴角。
“再一個,這酒桌子上的規矩你在外面沒學到,你老爸也該教了你。”
“敬酒,該怎麼敬?這都是有規矩的!”
王宇歪着頭看着萬宏,“我看你媽賣批是瘋了,敬酒?這是你媽的罰酒!”
衆人:……
王宇突然炸鍋,萬宏臉皮抽搐,涌現出血壓上頭的潮紅,脖子僵直如同抽筋一般。
這咆哮的聲音可比一巴掌抽在萬宏的臉上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