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是家庭活動日。
老王家這一點的習慣一直都保持着。
不但他們保持着。
二叔還對王宇和王鷗說,“你們以後也要像現在這個樣子。”
“週末的時候要聚在一起。”
“兄妹的感情就是要這樣一直維繫。”
王明洋嘴裏塞了一把石榴,滿嘴噴汁地大叫,“對,就是要這樣。”
王宇掐着他的後脖頸,“對個屁,跟你有關係嗎?”
“二叔說的是兄妹,兄是我,妹是王鷗,跟你有個屁的關係,我們不要你了。”
王明洋大叫,“不要我沒關係,我有大嫂!”
王明洋還驕傲地朝林瑤的手臂上靠去。
另一邊像狗皮膏藥的王鷗一把將王明洋給掀開,“我的大嫂,跟你有毛的關係。”
王明洋兩眼直勾勾的感覺被欺負了,很氣。
林瑤默默地把石榴籽剝出一大碗往王明洋的面前一放,“快喫,你哥和你姐最疼的就是你。”
王明洋說,“他們疼我有個屁用,我要大嫂疼我!”
大家都覺得這個小東西很靈性。
三媽從廚房裏探了半個身子,“王明洋你剛纔說什麼?”
“什麼屁不屁的,我看你是想喫大嘴巴子了。”
三叔看了看三媽,後者這才黑臉進了廚房。
周天芬說,“有王宇這種大哥,明洋能學什麼好?”
“王宇以前就喜歡說話帶巴子。”
二媽三媽也知道,不過二媽馬上說,“王宇現在說話好像不帶巴子了。”
周天芬笑呵呵的,“我也發現了。”
二媽扭頭對三媽說,“今天說是家庭日,還不是過來給你兒子減壓的。”
“我就搞不懂,三年級升四年級的期末考試,有這麼緊張?”
三媽在掐折耳根,嘆口氣地把雙手往筲箕裏一放,“我也曉得他是個娃兒。”
“但是泡小就這麼個風氣!”
“上學期的考試,數學附加題里奧數題,我本來以爲他學了,能拿個最高分。”
“結果班裏的娃兒三分之二都做出來了。”
“他們班主任還在說,大家放心,附加題只是趣味性,不記入總成績。”
“結果呢,附加分是記入總分的,也是算在排名裏的。”
三媽嘆口氣,“以前覺得你們帶娃輕鬆,等自己帶了才曉得,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累!”
從什麼地方看出她們關係好呢?
那就看這個時候有沒有虛僞的接茬。
要是這個時候來誰來一句,“我們那個時候帶娃真沒操啥心,也沒怎麼管,都是他自己努力,運氣好……”
這種人一旦出現,她們就不再是什麼好妯娌,塑膠妯娌情還差不多。
有過經歷的人會發現絕大多數人在外面都不會在教育這一塊講真話。
比如:孩子報班的問題。
沒人會告訴你他我兒子三年級開始學奧數。
也沒人告訴你,掐尖的學校早早的就和校外的機構保持同步,對優質的生源進行全方位的掌控。
往往能考上爲數不多的好大學的學生,其實到學校反而是爲了放鬆,在家那纔是真正的爆肝。
三媽爲了王明洋操了很多心。
王明洋這小子也是真的爭氣,能學也會玩。
三媽聽到外面聊得熱火朝天的,突然問,“大哥怎麼還沒過來?”
周天芬嘆口氣,“最近老加班,週末也不放人。”
“他說他要來,可能要臨近飯點吧!”
“到點他不來,我們就喫,不管他……”
廚房裏聊孩子,聊丈夫,聊生活。
客廳當中原本就是喫喫喝喝的。
給王明洋放鬆一下,爲下週期末考試做準備。
等他們考完了,就該輪到高考和中考。
未過08年,高考的時間還沒有做調整,依舊在七月。
說到高考。
兩個叔叔就嫌棄地看着沒起好帶頭作用的哥哥姐姐。
王宇的話,他們根本連提都不提一嘴。
學渣就是這麼沒面子。
着重說王鷗。
還沒到高考的學子往往都不怎麼願意提到這個話題。
像王鷗這種經歷過的,從林瑤懷裏撐起身來說道:“考語文,那作文就不是人出的題。”
“考完出來我就哭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考了數學我才知道自己哭早了。”
鵝鵝鵝……
王鷗的指尖戳着王明洋的腦門,“現在輪到你了,我看你怎麼哭!”
王明洋嘴一撇,並不把姐姐的話放在心上。
反倒是看着大嫂問,“大嫂上的哪所大學?”
林瑤說,“北都能源工程大學。”
王明洋問,“這所學校好嗎?”
林瑤搖搖頭,“不好!”
王宇:……
不過林瑤馬上又補了一句,“但是它和國外好幾所理工類名校的合作項目很多。”
“出國念研究生很方便,費用由學校包。”
“只不過要籤協議!”
“從國外回來結束學業,就要回本校任職……”
王明洋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我不想出國!”
“我就想去大城市讀大學!”
“然後再回雲城來工作。”
王宇一下子架過王明洋的脖子,勒着他說,“你能不能像個小孩子?”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拿彈弓打別人家玻璃。”
“還在爲了湊出一毛錢買無花果絲,買果丹皮……”
王建業有點難過地看了看兒子,大侄子的童年纔是童年,現在的孩子哪還有童年。
他也想賭,可是誰又敢拿兒子的前途來賭。
這可能就是許多有能力的父母最矛盾的地方。
那沒能力的呢?沒能力的還說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還有一部分是,我沒能力,我兒女也不行,所以你們的兒女也不行,也不準努力,希望大家一起躺平……
說到王明洋考試。
王明洋當即表示:沒什麼難度。
王宇看他小小年紀就這麼囂張,一副沒經歷過社會毒打的樣子,教育道:“明洋,數學強不是真的強,語文強纔是真的強。”
王鷗攬着林瑤手臂說,“語文強不是真的強,作文強纔是真的強。”
王明洋的壓力來了,“我就怕作文讓我寫人物。”
王宇說,“這有什麼好怕的。”
“寫爸不提爸,要寫花白的頭髮,斑駁的手,寬厚的肩膀抗的是責任,是對你的愛與牽掛。”
二叔、三叔:……
林瑤癡癡地看着王宇,嘴角輕揚。
王鷗一口接過去,“寫媽不提媽,嘮叨的嘴,勤快的腿,時常的拍打只是爲你身上灰,她也賢惠也溫柔,也有獨自悲傷,暗自垂淚,如蠟燭,永遠在燃燒自己照亮你前進的路。
這兄妹倆跟說相聲似的,能接能捧能逗能笑。
二媽三媽正在往餐桌上碼菜。
被這兄妹逗得哈哈大笑。
王建耀整齊的衣着,整齊的頭髮,略爲消瘦地出現。
鄰居還在對面喊,“老許這一家子好熱鬧哦……”
“笑了一早上了……”
言語當中滿滿的都是羨慕。
王建耀還在說,“王宇這麼會寫爸爸媽媽,你初中的作文是怎麼寫的?”
王鷗跳起來,拉着林瑤說,“大嫂,我哥在作文裏寫的是爸媽,卻不僅僅寫的爸媽,寫的是拳腳,寫的皮鞭,寫的是衣架,還有刀和盆子。”
林瑤不解地看着王鷗問,“爲什麼有盆子?”
王鷗說,“我大媽和大爸一個拿刀,一個拿盆子接血!”
鵝鵝鵝……
老許家的熱鬧聲,那是一浪高過一浪。